消防通道的铁门带着生锈的合页声缓缓关上,丁程鑫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滑坐下来,急促的喘息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形成回音。右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又开始发烫,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皮肤底下搅动,这种熟悉的灼痛感让他想起昨夜马嘉祺掐着他手腕时的力道。
他低头看向手环,在安全出口绿光的映照下,黑色表面泛着诡异的油光。刚才躲进消防通道前,他清楚看见监控器转向了走廊另一侧——每天清晨六点五十分的例行校准,严浩翔用血写在墙上的"6:50"原来指的是这个。那个满身是血的家伙,究竟是敌是友?
楼梯间突然传来楼下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丁程鑫猛地捂住嘴。脚步声正一阶阶向上,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规律地回荡,听起来像是...钥匙串?他连滚带爬缩进上一层楼梯转角的平台,屏住呼吸看着下方昏黄的光影里,一双黑色运动鞋停在了他刚才坐过的地方。
那人停顿片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丁程鑫这才发现自己攥着楼梯扶手的手心全是冷汗,廉价金属上的防滑纹路在掌心掐出深深的红痕。他想起床头柜暗格里那些监控报告,突然意识到这个医院可能根本没有真正的"死角"。
七楼到八楼的楼梯间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丁程鑫扶着墙根慢慢往上挪,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碴上。顶层消防门的门锁是坏的,轻轻一推就开了道缝。他眯眼透过缝隙往外看,心脏突然抽紧——整条走廊的应急灯都在疯狂闪烁,忽明忽暗的红光里,满地散落的纸张像被揉皱的人皮。
通风管道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丁程鑫下意识缩回身,额头重重磕在门框上。疼?他抬手摸向额头,指尖沾到温热的液体,视线却莫名清明起来。刚才在病房看到的诊断报告碎片在脑海里浮现:"情绪感知阈值异常降低"...难道那些药真的在改变他?
走廊尽头的"档案室"招牌歪斜地挂在墙上,边角处深褐色的污渍在红光下像极了干涸的血迹。丁程鑫咬咬牙,贴着墙根溜出消防通道。瓷砖地上散落着各种文件,他瞥见一张被踩烂的照片——六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挤在镜头前,自己站在正中间,而马嘉祺他们五个的手腕上,赫然都戴着和他一样的黑色手环。
电梯突然"叮"地一声到达顶层,红色数字在黑暗中亮起。丁程鑫像只受惊的猫扑进最近的档案柜缝隙,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快要炸开。他透过两排铁皮柜的缝隙看去,电梯门缓缓打开,严浩翔低着头走了出来。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丁程鑫捂住嘴,看着严浩翔的黑色连帽衫下摆扫过地面。昏暗光线下,那深褐色的污渍绝对是血——不是昨天在病房里流的鼻血,而是浸透布料的大片深色痕迹。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严浩翔的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走路时左肩明显僵硬。
丁程鑫的视线锁定在严浩翔掏出的钥匙串上。黄铜钥匙在应急灯光下反射出冷光,形状和档案室门锁完美吻合。当严浩翔将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丁程鑫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那人手腕上露出的黑色手环,正随着动作微微发亮。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丁程鑫自己都吓了一跳。
严浩翔的背影猛地僵住,钥匙串叮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缓缓转过身,帽檐下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吓人。丁程鑫突然注意到对方左手袖口正在滴水,暗红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
"你不该来这里。"严浩翔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弯腰捡钥匙的动作让左肩的伤口撕裂般疼痛,疼得他龇了龇牙。
"少废话!"丁程鑫往前逼近一步,鞋底碾过地上的文件发出沙沙声,"昨天流鼻血需要换沾满血的衣服?这些到底是谁的血?!"
严浩翔突然冲过来攥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提离地面。丁程鑫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里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对方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你以为马嘉祺为什么让你在病房里看到那些'证据'?他就是想让你跑到这里来送死!"
"放开我!"丁程鑫挣扎着想推开他,却在接触到对方衬衫时摸到硬邦邦的东西。他猛地撕开严浩翔的衣领,惊得后退三步——左肩上狰狞的缝合伤口边缘泛着黑气,而那伤口中心,赫然嵌着和自己手腕上一模一样的黑色手环!
"我们五个都是实验体。"严浩翔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他扯过丁程鑫的右手按在自己伤口上,"看清楚,这不是普通的手环。"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丁程鑫感觉手环像是活物般在皮下蠕动。应急灯闪烁的红光里,他清楚看见严浩翔皮肤上的黑色纹路顺着手环边缘蔓延,像蛛网般布满整个肩头。
"什么实验?"丁程鑫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情感抑制实验。"严浩翔突然拽着他躲到档案柜后面,猛地捂住他的嘴,"有人来了。"
丁程鑫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墙角的监控器,原本静止的摄像头正缓缓转动。通风管道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行。他注意到严浩翔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腕,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恐惧。
趁严浩翔分神的瞬间,丁程鑫突然扑过去抢地上的钥匙串。两人撞翻了金属置物架,哗啦啦的倒塌声中,整箱黑色手环滚了出来,散落一地。丁程鑫踉跄着起身,发现其中一只手环内侧刻着细小的数字——0716,宋亚轩的生日。
"这些都是谁的?"他抓起刻着0416的手环,张真源生日的数字烫得手心发痛。
严浩翔突然从文件堆里抬起头,脸色惨白地举着一张皱巴巴的便签:"张真源出事了。"
丁程鑫凑过去看,熟悉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第7次注射后出现逆向反应,情感阈值突破临界点,他们要提前启动最终方案。"便签右下角用红墨水画了个简易的录音笔图案,旁边标注着数字"8"。
"最终方案是什么?"丁程鑫感觉喉咙发干。
严浩翔还没来得及回答,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清晰的低语声,那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让丁程鑫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找到你们了。"
马嘉祺的声音。
严浩翔脸色剧变,一把将钥匙串塞进丁程鑫手里:"这不是钥匙!"他指向走廊另一端的通风口,"从这里进去,一直往前能到天台!"
丁程鑫攥紧钥匙串,无名指突然被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他这才发现其中一枚"钥匙"异常轻盈,表面有细小的孔洞——根本就是伪装成钥匙的微型录音笔。应急灯恰好在此刻熄灭,整条走廊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安全出口的绿光成了唯一光源,照亮马嘉祺从电梯走出的剪影。那只握着注射器的手在幽绿光线中若隐若现,透明液体在筒壁上缓缓流动。丁程鑫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手腕上的手环烫得像要烧穿皮肤。
丁程鑫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微型录音笔的金属棱角在他手心里硌出月牙形的红痕。幽绿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将马嘉祺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摇摇晃晃地铺满整条走廊,像一张缓缓张开的网。
"别出声。"严浩翔的声音贴着他耳朵响起,湿热的气息里裹着铁锈味的血腥气。丁程鑫感觉手腕被攥得生疼,严浩翔正把他往档案柜更深的缝隙里拽。铁皮柜壁上贴着泛黄的标签——"情感抑制实验体03号,宋亚轩",字迹被什么液体洇得模糊不清。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零件脱落的脆响,马嘉祺的脚步声顿了顿。丁程鑫透过两排档案柜的缝隙看去,那人正微微偏头倾听,握着注射器的右手悬在半空。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漏进来,在注射器针尖凝成一点惨白的光。
"找到你了。"马嘉祺的声音突然变近,丁程鑫看见那双黑色皮鞋停在了档案柜外侧。鞋尖正对着他们藏身的缝隙,鞋带边缘沾着的暗红污渍像极了干涸的血痂。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听见自己手环发烫的滋滋声。
严浩翔突然按住他的后颈往下压,丁程鑫的额头重重磕在档案柜底板上。与此同时,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柜顶伸过,指尖擦着严浩翔的头皮掠过。马嘉祺的呼吸声就在头顶,带着消毒水的清凉气息。
"我知道你在这里,严浩翔。"马嘉祺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注射中心的警报响了整整五分钟,第七实验室的抑制剂少了三支。"
丁程鑫感觉严浩翔的身体瞬间绷紧。藏在背后的手突然被塞进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是那串钥匙。严浩翔的指尖在他掌心快速敲击:三短两长,像某种摩斯密码。
柜顶的人影突然消失了。丁程鑫刚要抬头,严浩翔死死按住他。马嘉祺的脚步声慢悠悠地远去,皮鞋踩过散落文件的沙沙声却越来越清晰,像在...画圈?
"张真源的逆向反应给了我们新思路。"马嘉祺的声音突然从另一侧传来,距离近得仿佛就在隔壁档案柜,"原来情感阈值突破后,手环会与宿主神经完全融合。"
严浩翔突然捂住丁程鑫的耳朵,但已经晚了。那些字句像淬毒的针,顺着耳道扎进大脑深处:"可惜他撑不过第三阶段融合,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五个实验体。"
"尤其是你,严浩翔。"马嘉祺轻笑一声,"你的痛苦阈值比其他人高出47%,最适合做最终方案的载体。"
丁程鑫猛地甩开严浩翔的手,撞开档案柜冲了出去。注射器反射的寒光就在眼前,他看见马嘉祺脸上惊愕的表情,随即化为某种近乎欣慰的温柔。
"终于不躲了?"马嘉祺的拇指缓缓推下注射器活塞,透明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丁程鑫,你知道为什么你是对照组吗?"
丁程鑫感觉手腕上的手环烫得像烙铁,严浩翔扑过来撞在他腰侧。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时,注射器的针尖擦着丁程鑫的颈动脉划过,在墙上扎出细小的孔洞。
"跑!"严浩翔嘶吼着把钥匙串拍进他手里,自己却转身扑向马嘉祺。丁程鑫看见严浩翔左肩的伤口在扑过去的瞬间裂开,暗红的血珠溅在马嘉祺苍白的脸上。
档案柜倒塌的巨响中,丁程鑫踉跄着爬起来。钥匙串在掌心硌得生疼,那支伪装成钥匙的录音笔正在发烫。通风管道里传来更多细碎的爬行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金属管道快速移动。
他抓起地上的黑色手环——内侧刻着0304,贺峻霖的生日。金属表面黏糊糊的,像是刚从什么温热的地方取出来。
"天台!"严浩翔的惨叫声突然中止,丁程鑫回头看见马嘉祺的注射器深深扎进严浩翔的脖颈。那人的身体软软地瘫下去,左手还保持着指向天花板的姿势。
马嘉祺缓缓拔出注射器,针尖滴落的液体在地面洇开小小的湿痕。他抬起头,隔着满地狼藉与丁程鑫对视,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现在轮到我们的对照组了。"
通风管道的栅格突然被顶开,生锈的铁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丁程鑫看见一双沾满血污的白色运动鞋从管道口探出来,贺峻霖的脸出现在阴影中,眼眶通红,嘴角却挂着笑容。
"真高兴你能来,丁程鑫。"贺峻霖晃了晃手里的手术刀,刀刃上的血迹顺着指缝往下淌,"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天台的门就在走廊尽头,丁程鑫突然明白严浩翔指的根本不是消防通道。他转身冲向档案室铁门,钥匙串在指间疯狂晃动。当黄铜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手腕上的手环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
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不是灰尘味,而是浓郁的玫瑰花香。丁程鑫站在档案室门口,看着满墙悬挂的照片——都是他的照片。从七岁到十七岁,每一张照片里都有马嘉祺,有时是模糊的背景人影,有时是搭在他肩上的手,像某种沉默的注视。
最里面的照片前摆着六个培养舱,其中五个注满了淡黄色液体。丁程鑫的目光凝固在第三号舱体上——宋亚轩沉在液体里,眼睛紧闭,手腕上的黑色手环正随着心跳规律闪烁。
培养舱侧面的电子屏跳动着红色数字:最终融合倒计时00:47:32
通风管道的爬行声越来越近,贺峻霖的笑声像蛇一样钻进耳朵。丁程鑫握紧那支微型录音笔,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张真源断断续续的声音:
"...手环其实是接收器...他们在收集我们的情绪波动...丁程鑫...你不是对照组..."
录音笔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丁程鑫感觉整个手腕都在灼烧。培养舱里的液体开始剧烈翻腾,宋亚轩的手指猛地贴在玻璃壁上,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水中缓缓扩散。
档案室的门被一脚踹开,马嘉祺站在门口,衬衫上沾染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像朵盛开的红玫瑰。身后的贺峻霖正用手术刀抵着严浩翔的喉咙,那人的脸色已经变成诡异的青紫色。
"喜欢这份礼物吗?"马嘉祺张开双臂,培养舱的灯光在他身后形成诡异的光晕,"毕竟今天是你的十七岁生日——也是我们情感聚合体觉醒的日子。"
丁程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黑色手环已经变成半透明状,里面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血管在蠕动。当马嘉祺向他伸出手时,他突然想起了监控室里那些画面——所有的日期,都是他曾经失去的生日。
培养舱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电子屏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宋亚轩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里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他醒了。"马嘉祺的笑容温柔得令人窒息,"融合开始了,丁程鑫,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