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财阀……”他声音再无半分虚弱,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看来,是时候让西园寺家这艘破船,撞上真正的冰山了。” 他摸索着,从榻榻米角落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U盘。指尖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仿佛握住了点燃引信的开关。窗外的垂枝樱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一场即将上演的、无声的毁灭,奏响序曲。
第二天清晨,熹微的晨光勉强透过厚重的云层,给西园寺家古老的宅邸镀上一层灰蒙蒙的冷意。负责打扫蓮少爷房间的女佣,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和厌烦,轻轻拉开了那扇厚重的、雕刻着家纹的纸门。
然后,她僵在了门口,手里端着的清水盆差点脱手跌落。
房间里空得……令人心慌。
对比起昨日——不,对比起任何一天——这里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抹去了人类生活的痕迹。昨日还随意滑落在窗棂边的绣有家纹的直衣,连同榻榻米上散落的那些昂贵的象牙算筹,统统消失无踪。空气中那股刻意维持的、混杂着清酒、药味和颓靡气息的独特味道,也被一种冰冷、干燥、近乎真空般的洁净感所取代。
榻榻米被擦拭得光洁如新,每一片草席都泛着生硬的冷光,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紫檀木窗棂纤尘不染,连窗纸上细微的纹理都清晰可见。角落里那碗凉透的药膳自然也被收走了,连一丝苦涩的余味都没留下。那面曾映照出“西园寺之耻”病弱皮囊的铜镜,此刻冷冷地反射着窗外灰白的天光,镜面光洁得如同从未被使用过。
整个空间,干净、整齐、冰冷,透着一股博物馆陈列室般的死寂。仿佛那个终日懒散倚窗、用酒水制造泪痕、在榻榻米上排布算筹的颓废少爷,从未在此存在过。这过分的洁净,反而比昨日的混乱颓靡更令人毛骨悚然,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毫无人气的陷阱。
女佣端着水盆的手微微发抖。她下意识地扫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一点证明蓮少爷存在过的蛛丝马迹——哪怕是一根掉落的头发,一点指甲的碎屑,或者昨晚药碗留下的水渍。然而,什么都没有。空气干净得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刀锋般的凉意。
她猛地想起,蓮少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那所著名的贵族学园——冰帝学园了。久到连学园那边发来的旷课警告和退学风险通知函,都被大夫人面无表情地扔进了壁炉,化作一缕青烟。西园寺家早已放弃了让这个“耻辱”去玷污家族在冰帝仅存的一点颜面。他像一件被遗忘的旧物,被丢弃在这座宅邸最偏僻的角落,任由他腐朽发霉。
可现在,连这点腐朽的气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也不见了。
一股寒意顺着女佣的脊背爬上后颈。她不是担心蓮少爷的安危——那个废物少爷是死是活,对她这种佣人来说毫无区别。她恐惧的是……这诡异的消失,这过分的洁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麻烦!意味着她需要向上禀报,意味着可能随之而来的迁怒和责难!大夫人那张冰冷刻薄的脸瞬间浮现在她脑海。
她慌忙放下水盆,甚至不敢踏入这间干净得可怕的房间,跌跌撞撞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向主屋的方向。木屐敲击在回廊上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节奏,变得急促而慌乱。
而此刻,在远离西园寺家压抑氛围的东京某处,一家以隐秘性著称的高级咖啡馆的顶层包厢内,蓮正悠闲地靠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窗外是繁华都市流动的车河,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毫无遮挡地洒在他身上。
他身上不再是那件象征束缚的家纹直衣,而是换上了一套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定制西装,面料挺括,线条流畅,完美勾勒出他虽显清瘦却比例优越的身形。刻意维持的浮肿眼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邃锐利的眼眸,眼下的淡淡阴影反而增添了几分冷峻的魅力。苍白的唇色被健康的红润取代,连呼吸都变得沉稳有力。他慢条斯理地用银匙搅动着杯中的黑咖啡,动作优雅而精准,与昨日那个“病弱废物”判若云泥。
放在手边的,不是象牙算筹,而是一台轻薄但性能顶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跳动着复杂的曲线和不断刷新的数据流。他偶尔瞥一眼屏幕,指尖在触控板上轻点几下,眼神冷静得如同在棋盘上落子。
一个穿着同样考究、气质精干的年轻男子恭敬地站在一旁,低声汇报:“……西园寺家名下的‘和光贸易’和‘千叶物产’两只股票,开盘后十分钟内已按计划被大量空单狙击,跌幅超过预期。另外,您要求‘关注’的几位董事,今早的行程似乎都有些……‘意外’的调整。”
蓮端起咖啡杯,浅浅啜饮一口。浓郁的苦涩在舌尖化开,带来一种清醒的快感,远比西园寺家那碗药膳令人愉悦百倍。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弧度。
“很好。”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真正上位者的从容,“让他们先急一会儿。西园寺家那艘破船,漏水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 他抬眼,目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仿佛穿透了城市的钢筋水泥,落在那座阴郁古老的宅邸方向,冰寒的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至于冰帝学园……”蓮的指尖在光滑的咖啡杯壁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微响,“一个很久没去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学生,应该会很有趣。” 他放下杯子,拿起桌上一份关于冰帝学园近期动态的、打印得异常整洁的报告,目光扫过“学生会”、“迹部景吾”、“关东财阀晚宴赞助方”等关键词,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通知那边,”他对着助手吩咐,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准备‘入学’手续。让我再陪西园寺大和最后玩一玩,让他记起我那可怜的生母。”
如若不是因为现在那个正室夫人的肚子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他们又怎会把视线放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身上,像对待最后一块浮木般,带着施舍般的期望和无法掩饰的嫌恶,试图榨干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真是……讽刺又令人作呕。
蓮将心底翻涌的冰冷嘲弄压回眼底,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淡漠神情。他推开包厢厚重的隔音门,带着一身咖啡的醇香和未散的冷冽气场,步入了咖啡馆相对明亮些的公共区域。
就在他准备穿过略显空旷的走廊,走向电梯时,一个身影迎面而来,精准地堵在了他的去路上。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面料考究的深棕色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连袖口露出的衬衫都平整得没有半分褶皱。他的头发向后梳得油亮整齐,露出宽阔饱满的额头和深邃锐利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下颌线条清晰有力。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如同精密仪器般的沉稳、冷峻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他走路的姿势带着一种军人般的板正,却又蕴含着内敛的力量,每一步都像丈量过一般精准。
榊太郎。
这个名字瞬间在蓮的脑海中跳出,与他助手提供的冰帝学园资料上那张一丝不苟的照片完美重合。冰帝学园网球部的监督,一个在网球界和上流社会都拥有特殊地位的男人,以严苛、精准和挖掘天才球员的眼光著称。
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的波动都控制在毫厘之间。他维持着精英贵公子的从容姿态,微微颔首,准备像绕过一件精美的家具般自然地从对方身侧走过。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
榊太郎那双如同鹰隑般锐利的眼睛,似乎是不经意地扫过蓮那张俊美却透着疏离冷漠的脸。就是这随意的一瞥,榊太郎的脚步却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绊住。并非因为那只过于“干净”的手带来的违和感——虽然那确实加深了他的疑虑——而是因为这张脸本身!
一股强烈的、尘封已久的熟悉感如同电流般击中了他。他对这张脸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榊太郎的思绪瞬间被强行拽回了两年前,冰帝学园那个被狂风骤雨笼罩的午后。
记忆的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本该空无一人的A级室外球场,却传来震耳欲聋的击球声和少年充满张力的低吼。豆大的雨点砸在深红色的塑胶场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场地边缘昂贵的照明灯早已因恶劣天气关闭,只有天际偶尔划过的惨白闪电,将场上两个激烈交锋的身影短暂地、惊心动魄地照亮!
其中一人,正是如今冰帝的帝王,迹部景吾!那时的迹部,虽然已锋芒毕露,但脸上却带着榊太郎从未见过的、近乎狰狞的专注和……一丝被逼到极限的兴奋?他的校服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平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灰色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每一次挥拍都带着破开雨幕的狠厉。
而他对面那个身影……
闪电再次撕裂昏暗的天幕!
榊太郎记忆中的画面瞬间定格:那个少年身形比迹部略瘦削,却如同磐石般稳定。粉色的短发被雨水彻底打湿,几缕贴在苍白却异常专注的侧脸上。他身上的衣服并非冰帝校服,看起来普通甚至有些陈旧,早已湿透,勾勒出流畅而蕴含着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最让榊太郎难以忘怀的,是那双眼睛!在闪电的映照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里面燃烧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战意!没有华丽的技术炫耀,没有多余的呐喊,只有最精准的步伐移动、最简洁高效的挥拍动作,以及……每一次击球都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力量和刁钻到极致的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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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章大家可能看得有点懵,后面我会解释清楚的,大家不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