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刚踏进母亲的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熏香。叱云柔正歪在软榻上翻账本，见她进来，放下手里的玉算盘，抬眼道：

叱云柔“回来了？拓拔浚送你回来的？”

上官浅“嗯呢。”

李长乐凑到榻边，亲昵地蹭了蹭叱云柔的胳膊，声音软得发黏。

上官浅“浚哥哥最疼我了，知道我被烫到，特意送我回来的。”

叱云柔挑眉打量她的脚踝：

叱云柔“不是说烫红了？我看这模样，倒像是没事人。”

李长乐吐了吐舌头，笑得狡黠：

上官浅“就是吓了一跳嘛，哪有真烫到。不过浚哥哥紧张我的样子，真好。”

叱云柔点了点她的额头，眼底带着纵容：

叱云柔“就你鬼主意多。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上官浅“娘你看这个。”

李长乐献宝似的把香料盒子递过去，打开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甜香漫开来，带着点异域的辛辣，却又不冲鼻。

上官浅“这是西域刚送来的迷迭香，说是能安神呢，我想着娘最近为我的事烦心，正好用得上。”

叱云柔捻起一撮香料闻了闻，眉头微蹙：

叱云柔“味道倒是特别，就是这香气太霸道了些，怕是不适合在房里常用。”

上官浅“娘说得是。”

李长乐顺势坐下，拿起桌上的蜜饯喂到叱云柔嘴边。

上官浅“我也就是觉得新鲜，想着给娘瞧瞧。对了娘，三日后的宫宴，您说我穿什么颜色好？”

叱云柔“穿你那件孔雀蓝的蹙金绣袄吧，衬得你肤色白。”

叱云柔咬着蜜饯，语气放缓。

叱云柔“那日宫里贵人多，你可得谨言慎行，别再像上次那样冲动。”

上官浅“女儿知道啦。”

长乐拖长了调子撒娇，手指绕着自己的发辫玩。

上官浅“有娘在，女儿什么都不怕。”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管家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管家“夫人，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请大小姐过去问话。”

叱云柔脸色微变：

叱云柔“皇后娘娘？这个时辰请长乐过去做什么？”

李长乐心里也是一惊，面上却依旧笑得天真：

上官浅“娘别担心，许是皇后娘娘想我了呢。我去去就回。”

她起身理了理裙摆，对檀香道：

上官浅“拿上那盒迷迭香，说不定皇后娘娘也喜欢呢。”

跟着内侍上了马车，李长乐撩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飞逝的街景，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皇后这个时候找她，绝不可能是单纯想她了。十有八九，是为了昨日大殿上的事。

毕竟，皇后一直属意她做高阳王妃，如今她出了这等丑事，皇后心里定然是不满的。

到了皇后宫中，李长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垂着眼不敢抬头。

皇后“起来吧。”

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皇后“哀家听说，昨日你在大殿上，闹了些不愉快？”

李长乐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眼泪说来就来：

上官浅“皇后娘娘恕罪，都是臣女不好，一时糊涂用了别人的策论，丢了皇家的脸面，也让娘娘失望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把一个知错悔过的娇女模样演得十足。

皇后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

皇后“起来说话吧。你年少不懂事，犯错也难免。只是那李未央……哀家倒听说，是个有才干的。”

上官浅“妹妹确实厉害。”

上官浅李长乐擦着眼泪，声音哽咽。

上官浅“臣女自愧不如。只是……只是臣女听说，妹妹来历不明，怕是……”

皇后“放肆！”

皇后打断她，语气严厉。

皇后“皇家用人，岂容你置喙？”

李长乐吓得一哆嗦，连忙磕头：

上官浅“臣女知错！臣女再也不敢了！”

皇后看着她惶恐的样子，脸色稍缓：

皇后“罢了，你也只是关心则乱。拓拔浚那孩子，性子执拗，你平日里多让着他些。”

上官浅“臣女知道。”

李长乐哽咽着应道。

上官浅“臣女会好好对浚哥哥的。”

皇后点点头，挥了挥手：

皇后“行了，回去吧。三日后的宫宴，好好表现。”

上官浅“谢皇后娘娘恩典！”

李长乐连忙起身，又福了福身，才带着檀香退了出去。

刚走出宫门，她就直起了腰，眼泪瞬间收了回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皇后这是在敲打她，也是在提醒她，李未央已经入了皇家的眼。

看来，这个李未央，比她想象中更难缠。

回到尚书府，李长乐直接去了西跨院。李未央正在看书，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眼，没说话。

上官浅“妹妹倒是清闲。”

李长乐笑眯眯地坐下，把那盒迷迭香放在桌上。

上官浅“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这是西域的香料，能安神呢，妹妹最近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肯定累坏了，正好用得上。”

李未央瞥了眼香料盒，淡淡道：

司徒红“多谢姐姐好意，我这里用不上这些。”

上官浅“怎么会用不上呢？”

李长乐打开盒子，把香料往李未央那边推了推，笑容甜美。

上官浅“妹妹整日跟药材打交道，身上难免有药味，用这个熏熏衣，说不定……浚哥哥会更喜欢呢。”

她说着，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李未央。

李未央的脸色终于有了丝波动，她合上书本，看着李长乐：

司徒红“姐姐若是没事，就请回吧，我还要看书。”

上官浅“妹妹这是赶我走吗？”

李长乐委屈地瘪瘪嘴，眼圈又红了。

上官浅“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相处，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冷冰冰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李敏德和拓拔浚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看到李长乐，李敏德立刻怒道：

悲旭“你怎么又来了？是不是又想欺负未央姐姐？”

上官浅“我没有……”

李长乐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看向拓拔浚。

上官浅“浚哥哥，我只是来给妹妹送香料，想跟她好好说话……”

拓拔浚皱着眉，看向桌上的香料盒，又看了看李长乐通红的眼眶，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万俟哀“长乐，你先回去吧。”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上官浅“浚哥哥……”

李长乐还想说什么，看到拓拔浚冷淡的眼神，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委屈地站起身。

上官浅“那我走了，妹妹，香料我就放这了，你记得用呀。”

她说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拓拔浚，那依依不舍的模样，让李敏德气得直瞪眼。

待李长乐走后，李敏德立刻把香料盒扔到一边：

悲旭“未央姐姐，你别理她，她肯定没安好心！”

李未央看着被扔在地上的香料盒，眼神沉了沉。她总觉得，这香料不对劲。

拓拔浚也看着那盒子，眉头紧锁。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刚才李长乐哭的时候，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甩了甩头，把这莫名的情绪压下去，对李未央道：

万俟哀“别让她影响了心情，我们说正事吧。”

而另一边，李长乐回到自己的院子，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得意的笑。

上官浅“檀香，去查查，李未央最近在用什么药材。”

她吩咐道，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上官浅“我倒要看看，这迷迭香，能不能给她添点‘乐趣’。”

檀香有些犹豫：

檀香“小姐，这要是被发现了……”

上官浅“怕什么？”

李长乐笑得天真。

上官浅“我只是好心送她香料，她自己要用，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未央，这才只是开始。三日后的宫宴，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长安最耀眼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