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长乐的院子里，檀香正小心翼翼地往锦囊里装着晒干的迷迭香，指尖沾着细碎的香末。李长乐歪在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映得那截皓腕像凝了脂。

上官浅“都按我说的做了？”

她懒懒抬眼，声音软绵，尾音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调子。

檀香“回小姐，都办好了。”

檀香低头回话。

檀香“那几个洒扫的婆子已经打点过，说是会‘不小心’把这香袋掉到二小姐晾晒的衣物旁。”

上官浅“做得好。”

李长乐轻笑一声，把步摇插回鬓间，铜镜里映出她娇俏的眉眼。

上官浅“这迷迭香单独闻着没什么，可要是跟某些药材混在一起……”

她故意顿住，指尖在镜面上轻轻划着圈。

上官浅“就会让人身上起些小红疹子，痒得厉害，偏又查不出缘由，你说有趣不有趣？”

檀香打了个寒噤，低头不敢接话。自家小姐这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总让人背脊发凉。

上官浅“对了。”

李长乐忽然坐直身子。

上官浅“三日后宫宴的首饰都备齐了吗？尤其是那套孔雀蓝的头面，一定要擦得亮闪闪的。”

檀香“都备好了，小姐放心。”

李长乐满意地点点头，又躺了回去，眼神望着帐顶的缠枝莲纹，渐渐变得幽深。宫宴那日，她不仅要让李未央出丑，还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李长乐才是配站在拓拔浚身边的人。

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母亲身边的侍女。

侍女“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位客人来了。”

上官浅“客人？”

李长乐挑眉。

上官浅“谁呀？”

侍女“是安乐公主。”

李长乐眼睛一亮，立刻起身理了理裙摆。安乐公主是皇帝的胞妹，性子骄纵，向来与她投缘。这个时候来，说不定能探些宫里的消息。

到了前厅，果然见安乐公主正歪在椅子上吃点心，叱云柔陪在一旁说话。

上官浅“公主姐姐！”

李长乐笑着扑过去，亲热地拉着安乐公主的手，声音甜得发腻。

上官浅“你怎么来了？可想死我了！”

安乐公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安乐公主“就你嘴甜。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委屈，特意来看看你。”

上官浅“还是公主姐姐疼我。”

李长乐顺势靠在她肩上，委屈地瘪瘪嘴。

上官浅“那日大殿上的事，都怪我笨，被人骗了。”

安乐公主“那李未央也太不像话了！”

安乐公主柳眉倒竖。

安乐公主“不过是个乡野来的孤女，竟敢让你难堪！等宫宴那日，我定要好好说说她！”

上官浅“公主姐姐别为我生气。”

李长乐连忙劝道，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

上官浅“其实也不全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了，陛下都没怪我呢。”

上官浅“陛下那是仁慈。”

安乐公主哼了一声。

安乐公主“不过说起来，那日我听陛下跟皇后说，觉得那李未央倒是个可塑之才，还说……”

她顿了顿，看了眼叱云柔。

叱云柔示意侍女都退下，安乐公主才压低声音：

安乐公主“还说，要是李未央安分，倒是可以考虑给她指门好亲事。”

李长乐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笑着：

上官浅“妹妹能有好归宿，自然是好的。”

安乐公主“好归宿？”

安乐公主嗤笑一声。

安乐公主“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再好的归宿能好到哪去？顶多是给哪个宗室做侧妃。倒是你，长乐，皇后娘娘可是一直属意你做高阳王妃呢。”

李长乐心里的阴霾散了些，拉着安乐公主的手撒娇：

上官浅“还是公主姐姐懂我。我心里呀，就只有浚哥哥一个人。”

安乐公主“放心，有皇后娘娘在，少不了你的好处。”

安乐公主拍了拍她的手。

安乐公主“宫宴那日好好表现，让陛下也看看，我们长安第一美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送走安乐公主，叱云柔看着李长乐道：

叱云柔“听到了？皇后娘娘心里还是有你的。宫宴那日，千万别出岔子。”

上官浅“娘放心，女儿知道分寸。”

李长乐笑得乖巧，心里却盘算得更清楚了。

必须在宫宴前，让李未央彻底翻不了身。

回到院子，她立刻对檀香道：

上官浅“去，把我上次让你准备的东西拿来。”

檀香很快拿来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装着些粉末状的东西，颜色暗沉，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上官浅“这是从西域药商那买来的‘痒痒粉’，无色无味，混在香料里，能让人痒上三天三夜，却查不出任何痕迹。”

李长乐捻起一点粉末，对着阳光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上官浅“把这个，加到给李未央的那盒迷迭香里。”

檀香大惊：

檀香“小姐，这要是被发现了……”

上官浅“发现不了的。”

李长乐打断她，语气笃定。

上官浅“这东西只有用特定的解药才能解，寻常太医根本查不出来。我就是要让她在宫宴前痒得没法出门，就算出了门，也得顶着一脖子疹子，看她还怎么跟我争！”

她把粉末倒回盒中，眼神冰冷：

上官浅“去办吧，手脚干净点。”

檀香不敢再多说，拿着锦盒匆匆退下。

李长乐走到窗边，看着西跨院的方向，笑容甜美又恶毒。

李未央，这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挡我的路，谁让你想抢我的东西。

傍晚时分，檀香回来复命，说已经把痒痒粉混进了给李未央的香料里，而且那香袋也“恰好”掉在了李未央晾晒的外衣旁。

上官浅“很好。”

李长乐满意地点点头。

上官浅“接下来，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她转身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支白玉簪，这是她之前特意让工匠做的，样式跟拓拔浚常用的那支很像。

上官浅“檀香，帮我把这支簪子收好，宫宴那日要用。”

檀香“是，小姐。”

李长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眉眼精致，笑容娇憨。谁能想到，这副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如此狠毒的心呢？

她轻轻抚摸着镜中的脸颊，声音软糯却带着寒意：

上官浅“李未央，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