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西跨院的药香里混进了一丝甜腻的异香。李未央刚穿上晾晒好的外衣,就觉得后颈有些发痒,起初只当是蚊虫叮咬,没太在意。
白芷“小姐,今日气色看着不错。”
白芷端着药碗进来,鼻尖动了动。
白芷“这是什么香味?怪好闻的。”
李未央下意识抓了抓后颈,眉头微蹙:
司徒红“许是哪里飘来的香料味。”
她低头舀了勺药汁,刚要送进嘴里,脖颈处的痒意突然变得尖锐,像有无数细针在扎。
白芷“怎么了小姐?”
白芷见她猛地放下药碗,手在颈间胡乱抓着,连忙上前查看。
白芷“天呐!您脖子上怎么起了这么多小红疹子!”
李未央对着铜镜一照,只见白皙的脖颈上布满了细密的红点,连成一片,看着触目惊心。她心头一紧,指尖摸到衣领上残留的甜香,瞬间想起了李长乐昨日送来的迷迭香。
司徒红“去看看那香料盒。”
她声音发沉。
白芷很快把被扔在角落的香料盒捡来,打开一看,里面的香料混着些暗沉的粉末,闻起来比昨日多了丝若有若无的苦气。
白芷“这是……”
司徒红“是李长乐。”
李未央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她竟忘了,那女人看着娇憨,手段却如此阴毒。
正说着,李敏德背着药篓进门,一眼就看到李未央颈间的红疹,惊得药篓都掉了:
悲旭“未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司徒红“许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李未央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司徒红“敏德,你懂医术,看看这香料有什么问题。”
李敏德拿起香料闻了闻,又捻起一点放在鼻尖细嗅,脸色骤变:
悲旭“这里面掺了西域的‘痒骨散’!无色无味,混在香料里根本察觉不出,沾到皮肤就会发痒起疹,不及时解的话,能痒得人疯癫!”
悲旭“又是李长乐那个恶毒女人!”
李敏德气得发抖,转身就要往外冲。
悲旭“我去找她算账!”
司徒红“别去。”
李未央拉住他,声音冷静。
司徒红“我们没有证据,去找她只会让她倒打一耙。”
李敏德急得眼眶发红:
悲旭“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司徒红“自然不会算了。”
李未央看着镜中狰狞的红疹,眼底寒光乍现。
司徒红“她既然想让我不好过,我便成全她。”
这边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前院。李长乐正在试穿宫宴的孔雀蓝罗裙,听到檀香的回报,手里的珠钗“啪嗒”掉在妆台上,脸上却绽开甜腻的笑。
上官浅“真起疹子了?”
她歪头问,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只偷腥得逞的猫。
檀香“可不是嘛,听西跨院的婆子说,二小姐痒得坐立难安,脖子上红一片,怕是没法见人了。”
檀香低声回道。
上官浅“那真是太可惜了。”
李长乐捂着嘴,眼底却满是得意。
上官浅“我还特意送了香料给她,想让她宫宴上好看些呢,怎么反倒害了她?”
她说着,拿起那支白玉簪插在发间,对着镜子左右打量,嘴角的笑意越发娇憨:
上官浅“看来有些人,就是福薄,享不起这好东西。”
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声。李敏德怒气冲冲的声音隔着院墙传进来:
悲旭“李长乐!你给我出来!你对未央姐姐做了什么?!”
檀香吓得脸色发白:
檀香“小姐,怎么办?他找上门来了!”
上官浅“慌什么。”
李长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裙摆,转身往外走。
上官浅“既然来了,我总得出去见见他。”
她走到院门口,见李敏德被家丁拦着,脸红脖子粗地骂着,立刻眼圈一红,泫然欲泣:
上官浅“敏德弟弟,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在我院子外大喊大叫?”
悲旭“你少装蒜!”
李敏德挣开家丁的手,指着她怒道。
悲旭“未央姐姐脖子上的疹子,是不是你搞的鬼?你那香料里加了什么东西?!”
上官浅“弟弟怎么能这么说我?”
李长乐的眼泪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上官浅“我送香料是一片好意,妹妹起疹子,许是她自己过敏呢,怎么能赖到我头上?”
她哭得浑身发抖,引得路过的丫鬟婆子都围过来看热闹,对着李敏德指指点点。
侍女“我看二小姐就是嫉妒大小姐,故意栽赃陷害吧?”
侍女“就是,大小姐性子那么软,怎么会做这种事?”
议论声传入耳中,李敏德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确实拿不出证据。
万俟哀“够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拓拔浚拨开人群走进来,目光扫过李长乐通红的眼眶,又看向怒气冲冲的李敏德,眉头紧锁。
万俟哀“敏德,不得无礼。”
悲旭“殿下!”
李敏德急道。
悲旭“是她害了未央姐姐!”
上官浅“弟弟,你别再说了。”
李长乐哭着打断他,拉了拉拓拔浚的衣袖,声音哽咽。
上官浅“我知道你心疼妹妹,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怪我……我真的没有……”
她仰着脸看拓拔浚,泪珠挂在纤长的睫毛上,看着可怜又无辜。阳光落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竟有种破碎的美感。
拓拔浚的心莫名一动,语气不自觉放缓:
万俟哀“长乐,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上官浅“浚哥哥……”
李长乐咬着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上官浅“你要相信我……”
万俟哀“我知道。”
万俟哀拓拔浚移开目光,声音平淡。
万俟哀“回去吧。”
李长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背影看着孤零零的,惹得周围的丫鬟都叹了口气。
待她走远,李敏德急道:
悲旭“殿下!您怎么能让她走了?明明就是她干的!”
拓拔浚没说话,只是看向西跨院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他不是傻子,李长乐的手段他多少知道些,可刚才她哭着看他的样子,总让他觉得……或许真的是误会。
万俟哀“去看看李未央。”
他沉声道。
西跨院里,李未央正用冷水敷着脖子,红疹被冰水一激,痒意稍缓。见拓拔浚进来,她只是抬了抬眼,继续用帕子按着颈间。
万俟哀“怎么样?”
拓拔浚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疹,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司徒红“死不了。”
李未央声音冷淡。
司徒红“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拓拔浚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万俟哀“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跟我说。”
司徒红“多谢殿下好意,不必了。”
李未央放下帕子,眼神清明。
司徒红“这点小麻烦,我自己能解决。”
她顿了顿,看向拓拔浚:
司徒红“殿下相信李长乐是无辜的吗?”
拓拔浚沉默了。他想说不信,可脑海里却反复出现李长乐哭红的眼眶。
李未央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司徒红“看来殿下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拓拔浚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身道:
万俟哀“我会查清楚的。”
他走后,白芷愤愤道:
白芷“小姐,您看他那模样,分明是偏袒李长乐!”
李未央摸了摸颈间的红疹,眼神冷冽:
司徒红“偏袒?那就让他看看,他偏袒的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而回到院子的李长乐,正对着铜镜欣赏自己的新头面,听到檀香说拓拔浚去了西跨院,嘴角的笑意淡了些,随即又勾起更甜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