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宴会厅里早已是衣香鬓影，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李长乐挽着叱云柔的手臂走进来，孔雀蓝的裙摆扫过光洁的地砖，金线绣的凤凰仿佛活了过来，引得不少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官员夫人“哟，这不是李尚书家的大小姐吗？真是越来越标致了。”

一位夫人笑着迎上来，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官员夫人“这身衣裳可真华丽，怕是要价值连城吧？”

李长乐故作娇羞地低下头，声音软绵：

上官浅“夫人过奖了，不过是件寻常衣裳罢了。”

嘴上谦虚着，眼底的得意却藏不住。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李未央跟在后面，月白色的襦裙在满室华服中显得格外素净，像株不起眼的幽兰。李长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样的打扮，跟个下人有什么区别？

正得意间，拓拔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李长乐眼睛一亮，连忙挣脱叱云柔的手，提着裙摆快步迎上去，声音甜得发腻：

上官浅“浚哥哥！”

拓拔浚看到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万俟哀“长乐。”

上官浅“浚哥哥你看我这身好看吗？”

李长乐原地转了个圈，步摇上的珍珠流苏晃出细碎的光。

上官浅“为了今日的宫宴，我特意让绣娘赶了半个月呢。”

万俟哀“嗯，好看。”

拓拔浚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了不远处的李未央身上。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素衣淡妆，却自有一股清冷的气质，像月光下的寒梅，让人移不开眼。

李长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顿时窜起一股火气，却依旧笑得天真：

上官浅“浚哥哥在看什么呢？是不是觉得妹妹穿得太素净了？我说让她换件衣裳，她偏不听。”

拓拔浚收回目光，淡淡道：

万俟哀“各人喜好不同罢了。”

他转身走向李未央，留下李长乐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万俟哀“未央。”

拓拔浚走到李未央面前，目光落在她颈间，见红疹的痕迹几乎看不见了，才松了口气。

万俟哀“看来你的药很管用。”

司徒红“多谢殿下关心。”

李未央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这一幕落在李长乐眼里，气得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强压下怒火，重新挂上甜笑，也跟着走过去，亲昵地挽住拓拔浚的胳膊：

上官浅“浚哥哥，皇后娘娘在那边呢，我们过去请安吧。”

不等拓拔浚说话，她就拉着他往主位走去，路过李未央身边时，故意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道：

上官浅“别以为穿得素净就能博同情，浚哥哥心里只有我。”

李未央没理她，只是端起侍女递来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李长乐拉着拓拔浚走到皇后面前请安，皇后看着她，眼神温和：

皇后“长乐今日这身真好看，看来是用了心的。”

上官浅“能得娘娘夸赞，是长乐的福气。”

李长乐笑得眉眼弯弯，偷偷瞟了眼拓拔浚，见他没看自己，心里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拓拔余摇着折扇走了过来，目光在李长乐和李未央之间转了圈，似笑非笑道：

寒衣客“皇后娘娘，臣弟刚才听人说，李二小姐近日得了怪疹，怎么看着倒像是痊愈了？莫非是有什么秘方？”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未央身上。李长乐心里一喜，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李未央抢先了。

司徒红“回王爷，不过是些寻常药膏罢了，谈不上秘方。”

李未央从容不迫地回答。

司徒红“倒是前些日子，姐姐送了我一盒西域香料，说是能安神，我用了之后没多久就起了疹子，许是我体质特殊，受不住那贵重东西吧。”

她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听得周围的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李长乐脸色一白，连忙辩解：

上官浅“妹妹胡说什么！我送你的香料都是上好的，怎么会让你起疹子？你这是故意抹黑我！”

司徒红“我没有抹黑姐姐的意思。”

李未央垂下眼，声音带着点委屈。

司徒红“或许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姐姐别生气。”

上官浅“你……”

李长乐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拓拔浚。

上官浅“浚哥哥，你看她……”

拓拔浚皱着眉，看看哭哭啼啼的李长乐，又看看神色平静的李未央，心里有些烦躁。他总觉得李未央的话不像假的，但李长乐这副模样，又让他狠不下心来指责。

寒衣客“好了，不过是件小事，别在宴上闹得不愉快。”

拓拔余出来打圆场，折扇轻轻敲着手心。

寒衣客“李二小姐既然没事就好，大家还是喝酒吧。”

皇后也皱了皱眉：

皇后“长乐，不许胡闹。”

李长乐不敢违抗皇后的意思，只能委屈地擦掉眼泪，心里却把李未央恨得牙痒痒。

宴会继续进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李长乐频频向拓拔浚示好，又是给他布菜，又是给他斟酒，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可拓拔浚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飘向李未央。

李未央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和李敏德说几句话，对周围的目光恍若未闻。

酒过三巡，皇帝兴致大发，让众人才艺助兴。李长乐立刻站了出来，娇声道：

上官浅“陛下，臣女愿为陛下舞一曲。”

皇帝笑着点头：

陛下“好，朕倒要看看，长安第一美人的舞姿如何。”

乐声响起，李长乐翩翩起舞。她的舞姿确实优美，旋转间裙摆飞扬，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引得众人连连称赞。

她跳得越发卖力，目光一直追随着拓拔浚，希望能看到他欣赏的眼神。可拓拔浚的目光，却落在了刚起身的李未央身上。

李未央走到殿中，没有跳舞，只是拿起一支笛子，轻轻吹奏起来。笛声悠扬婉转，时而清脆如黄莺出谷，时而低回如怨如诉，听得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长乐的舞步渐渐乱了，她看着被笛声吸引的拓拔浚，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心里的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

一曲终了，满室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皇帝抚掌大笑：

陛下“好！好一个李未央！不仅有才干，还有如此才艺，真是难得！”

李未央屈膝行礼：

司徒红“陛下谬赞。”

李长乐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刚才的风光荡然无存。她看着李未央，眼底淬满了毒。

就在这时，她看到檀香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指向李未央面前的酒杯。李长乐心里一动，趁着众人都在称赞李未央的功夫，悄悄走了过去，假装要给李未央斟酒，指尖在她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

那指尖上，沾着无色无味的药粉，能让人在半个时辰后腹痛不止，出尽洋相。

李长乐做完这一切，若无其事地回到原位，脸上又挂上了甜美的笑容。她看着李未央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嘴角的笑意越发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