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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混世魔王

藏海谣

那本《地脉论》成了压在藏海心口沉甸甸的石头,也成了他短暂逃离那个冰冷身影的护身符。连着几日,他都缩在寝殿最里侧那张铺着厚厚绒毯的贵妃榻上,将那本深蓝封皮、厚重得几乎能当枕头的书摊在膝头。书页泛着陈年的黄,墨字古拙深奥,如同天书。他看不懂那些“龙脉”、“砂水”、“点穴”的玄奥论述,却执着地用小小的手指,一笔一划地临摹着那些复杂的字形,像在描绘某种神秘的符咒。指尖划过纸页粗糙的纹理,心底那股奇异的悸动便会悄然浮现,驱散了几分对未知的惶惑。福伯每日来送药送饭,见他安静“啃书皮”,脸上的褶子都笑得深了几分,只当小公子转了性子,王爷这法子“好使”。

黄连的余味终于彻底消散,药汁带来的虚弱感也如潮水般退去。仿佛被禁锢了许久的生命力终于挣脱了枷锁,在四肢百骸里奔涌冲撞。藏海再也坐不住了。那本《地脉论》被他小心翼翼地塞到了贵妃榻的软垫底下,像藏起一个暂时不愿面对的负担。午后暖融的阳光透过窗棂,金灿灿地洒在地面上,连空气里浮动的尘埃都显得格外活泼。窗外传来几声清越悠长的鸟鸣,还有隐约的、哗啦啦的水声,像小爪子挠在心上。

他赤着脚溜下榻,踩在冰凉光滑的金砖上,一路小跑到窗边,踮起脚尖往外张望。

窗外的景致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庭院,白石铺地,四周点缀着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奇花异草。最引人注目的,是庭院中央一方巨大的白玉石砌成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碧绿的水草柔柔摇曳,几尾硕大华美的锦鲤拖着绸缎般的尾鳍,悠闲地巡游。池边错落摆放着几块形态奇崛的太湖石,更衬得池水如一块温润的碧玉。

但真正让藏海眼睛发亮的,是池面上游弋的几只大白鹅!

那几只鹅体型肥硕,羽毛洁白如雪,长长的脖颈高昂着,头顶一点鲜黄,姿态优雅又带着几分睥睨的傲慢。它们时而低头啄食水草,时而引颈向天发出清亮的“嘎——嘎——”声,翅膀偶尔拍打水面,溅起晶莹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藏海的心,像被那水花猛地溅了一下,瞬间活泛起来。几日来被拘在殿内“啃书皮”的憋闷,对那个冰冷男人的恐惧,统统被这勃勃生机驱散了大半。一种孩童本能的、对鲜活事物的渴望和追逐欲,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他心底疯长。

他像只终于发现新奇玩具的小兽,眼睛亮得惊人。左右看看,殿外无人。他飞快地套上福伯送来的、同样精致却明显小了几号的锦缎软鞋,像一道轻盈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溜出了寝殿,朝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池塘飞奔而去!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带着草木的清香。脚踏在庭院微凉的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充满了新奇的雀跃。藏海跑到池塘边,扶着光滑的太湖石,小脸因为奔跑而泛起健康的红晕,呼吸也急促起来,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那几团移动的白云。

一只离岸边最近的鹅似乎感受到了注视,扭过长脖子,黑豆似的眼睛警惕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人儿。那眼神,带着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藏海被它看得心头一跳,随即一股顽皮劲儿涌了上来。他左右看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小的、圆润的白石子。瞄准那只鹅附近的水面,用力一掷!

“噗通!”

石子落水,荡开一圈涟漪,惊得那只鹅猛地一缩脖子,扑棱了一下翅膀。

“嘎?!”大白鹅似乎被这小小的挑衅激怒了,黑豆眼瞪圆,发出不满的鸣叫。

藏海咯咯地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庭院里回荡。他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又捡起几颗石子,追着那几只鹅,这里丢一颗,那里砸一下。他跑得不快,但胜在灵活,赤着脚在池边的青石板上蹦跳着,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鹿。鹅群被他搅扰得不得安宁,纷纷拍打着翅膀,伸长脖子嘎嘎抗议,在水面上慌乱地游窜躲避。平静的池面被彻底搅乱,水花四溅,碧波翻涌,阳光下如同撒开了一把碎钻。

“嘎——嘎嘎——!”一只脾气格外暴躁的雄鹅似乎被彻底惹毛了。它猛地调转方向,不再躲避,反而拍打着有力的翅膀,脖颈低伏,如同一支离弦的白箭,气势汹汹地朝着岸边的藏海直冲而来!扁平的喙大张着,发出愤怒的嘶鸣,水花被它急速划开,形成一道白色的水线!

藏海正得意地扬起手准备再丢一颗石子,猝不及防看到那只“战舰”般冲来的大白鹅,吓得“呀”地叫了一声!他下意识地转身想跑,脚下踩到一块湿滑的青苔,一个趔趄!

“噗通——哗啦!”

水花冲天而起!

藏海整个人失去平衡,仰面摔进了池塘边缘的浅水里!冰冷的池水瞬间浸透了锦缎衣衫,激得他浑身一哆嗦。那只愤怒的大白鹅已冲到近前,扁平的喙毫不客气地朝着他挥舞的手臂狠狠啄去!

“哎哟!”藏海痛呼一声,手臂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手忙脚乱地在浅水里扑腾,一边狼狈地躲避着大鹅凶猛的攻击,一边试图爬上岸。水草缠住了他的脚踝,湿透的衣衫沉重地贴在身上,那只鹅却不依不饶,翅膀拍打着水面,水珠劈头盖脸地浇在藏海头上脸上,凶悍的“嘎嘎”声不绝于耳。

“放肆!何人在此喧哗?!”一个尖锐又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如同破锣般在庭院入口处炸响!

藏海和大白鹅的动作同时一僵。

只见一名穿着深绯色官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在两名王府仆役的引路下,正满脸愠怒地站在庭院月洞门处。他官帽下露出的鬓角已有些花白,此刻正气得胡子微翘,手指颤抖地指着池塘边这场混乱的“人鹅大战”,尤其是那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还在被鹅追着啄的小泥猴。

此人正是御史中丞赵乾。他今日奉旨前来王府与永容王商议要务,刚踏入庭院,就被这鸡飞狗跳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王府是何等森严肃穆之地?竟容得如此顽童撒野,搅扰清静,成何体统!

“简直……简直有辱斯文!有伤风化!”赵乾气得声音都变了调,指着藏海,对着引路的仆役厉声呵斥,“此等顽劣小童是谁?还不速速拿下!惊扰本官尚是小事,若冲撞了王爷,尔等有几个脑袋够砍?!”

仆役们面面相觑,脸色发白,看着在水里扑腾的藏海,却无人敢上前。那可是王爷亲自带回来、连福伯都小心伺候着的小祖宗!拿?谁敢?

就在这尴尬僵持、赵御史气得几乎要亲自上前“清君侧”的当口——

“赵御史好大的官威。”一个冰冷低沉、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如同带着冰碴子的寒风,骤然从庭院另一侧的抄手游廊下传来。

所有人,包括那只还在朝藏海呲牙的大白鹅,都仿佛被瞬间冻住,齐齐循声望去。

永容王萧景容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游廊的阴影里。他依旧是一身清冷的月白云纹锦袍,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孤峰。廊下光线半明半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半在光下显得俊美无俦,一半隐在暗处,透出令人心悸的寒意。那双凤眼淡淡地扫过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般站在浅水里、手臂上还带着红痕、小脸煞白的藏海,又落在气得脸色发青的赵乾身上。

“本王府邸里的动静,”永容王踱步走出阴影,步履从容,玄色云纹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他停在赵乾面前三步之遥,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重压,“何时轮到你一个三品言官,来替本王管教了?”

赵乾被这毫不留情面的话噎得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额角青筋都迸了出来:“王……王爷!下官并非此意!只是此顽童在王府重地如此喧哗失仪,搅扰清静,更是冲撞了……”

“聒噪。”永容王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冰刃,精准地斩断了赵乾所有未尽的辩解。

赵乾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憋得胸口发疼,却一个字也不敢再吐出来。永容王那冰冷的凤眼扫过他,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看尘埃般的漠然。

永容王不再理会僵立当场的赵御史,目光转向池塘边那个浑身滴着水、冻得微微发抖、脸上还沾着泥点子的小泥猴。

藏海对上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方才被鹅啄的痛楚和落水的狼狈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比刚才被鹅追着咬还要害怕百倍!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下踩到水底的淤泥,又是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

永容王迈步,径直朝池塘边走去。月白的袍角拂过青石板,纤尘不染,与藏海的狼狈形成刺目的对比。他在藏海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小人儿完全笼罩。

藏海吓得闭上了眼,小拳头攥得死紧,等待着雷霆般的怒火或是更可怕的惩罚。

预想中的斥责或拎衣领并没有降临。

一根带着薄茧、微凉的手指,突兀地、带着点嫌弃意味地,屈起,然后——

“嘣!”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微痛的脑瓜崩,不轻不重地弹在了藏海的额头上!

“嗷!”藏海痛呼一声,捂着额头,茫然地睁开眼,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

永容王收回手,仿佛弹了颗灰尘。他垂眸看着藏海,那张俊美冰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快得如同错觉。他的目光扫过藏海湿透的衣衫、手臂上的红痕、沾着泥巴的小脸,最后落在他那双盛满惊恐和茫然的大眼睛里。

“追鹅?”他开口,声音不高,依旧是那种带着刻薄腔调的冷嘲,“追到水里被鹅啄?出息。”他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旁边那只还梗着脖子、似乎余怒未消的大白鹅,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清晰地砸进藏海耳朵里,“明日把《地脉论》前三卷,给本王抄三遍。少一个字……”他微微倾身,冰冷的气息拂过藏海湿漉漉的额发,“本王就把你扔进鹅圈里,让你‘亲近’个够。”

说完,他不再看呆若木鸡的藏海,也完全无视了旁边脸色阵青阵白、仿佛成了透明人的赵御史,拂袖转身,月白的袍角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径自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王爷!下官……下官还有要务禀报!”赵乾如梦初醒,急忙追上去几步,声音带着急切和惶恐。

永容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有冰冷的声音随风飘来:“赵御史既觉本王府邸‘喧哗失仪’,不宜议事,那就请回吧。你的奏本,本王自会向陛下‘详阅’。”

赵乾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看着那个冰冷孤峭的背影消失在抄手游廊的尽头,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手脚冰凉。他知道,自己今日这趟王府之行,算是彻底搞砸了。不仅事没办成,还莫名其妙得罪了这位权势滔天、睚眦必报的活阎王!他恨恨地瞪了一眼还傻站在池塘边的藏海,一甩袖子,脸色铁青地转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庭院。

藏海独自一人站在冰冷的浅水里,手臂被鹅啄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额头上被弹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冻得他牙齿都在打颤。他看着永容王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再看看那本被遗忘在寝殿软垫下的《地脉论》,小嘴一瘪,委屈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池水,瞬间将他淹没。

“呜……”细小的呜咽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溢了出来,混着冰凉的池水,滑过沾着泥巴的脸颊。他费力地拖着沉重的湿衣,一步一步挪上岸,像只被遗弃的、瑟瑟发抖的小落汤鸡。阳光依旧暖融,可他却觉得比刚才泡在水里还要冷。

福伯不知何时匆匆赶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件厚实的干爽斗篷。他一看藏海这惨兮兮的模样,心疼得直抽抽,赶紧用斗篷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弄成这样了?快,跟福伯回去换衣裳,冻坏了可不得了!”福伯一边絮叨着,一边半扶半抱地把冻得发抖的藏海往寝殿带。

藏海被温暖的斗篷包裹着,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哆嗦,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哽咽着问:“福伯……他……他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我……我又闯祸了……”他想起了那个冰冷的脑瓜崩和更冰冷的抄书惩罚。

福伯抱着他,脚步没停,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复杂。他回头看了一眼王爷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里哭得可怜兮兮的小人儿,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说道:“小公子,您别怕。王爷他……唉,王爷要是真讨厌您啊,”福伯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过来人的了然,“刚才就该让赵御史把您‘拿下’治罪了,哪会只让您抄书?”

他把藏海抱得更紧了些,脚步加快:“您没瞧见王爷最后弹您那一下?老奴瞧着……啧,王爷今日心情,怕是不错哩!”

藏海缩在温暖的斗篷里,听着福伯的话,茫然地眨巴着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心情……不错?那个冷得像冰雕一样的男人?因为他落水被鹅啄,还罚他抄三遍书,所以……心情不错?

他小小的脑袋瓜彻底混乱了,只觉得这王府里的路,铺的哪里是什么蜜糖?分明是比黄连还难懂的怪味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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