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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刀锋上的“功勋”(上)

忠义救国军秘录

特种大队营地山谷里的喧嚣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反而在美式装备的加持和持续高强度的训练下,愈发显得生机勃勃,甚至带着一丝躁动的亢奋。崭新的汤姆森冲锋枪在靶场发出持续不断的爆响,如同密集的鼓点;背负式步话机里传来清晰但略显生硬的英语指令和中文回应;爆破训练区不时腾起巨大的烟尘和轰隆声,引得山谷阵阵回响。然而,这份表面的蓬勃之下,一种微妙的张力也在悄然滋长。美式教官强调的实战导向与军统政训官灌输的党派立场,如同两股无形的力量,在士兵们的头脑和营地的空气中无声地角力。

这种张力,终于在沈醉的一道命令下达后被打破,特种大队迎来了成立以来的首次重大实战考验。

任务简报在极其保密的状态下进行,地点设在营地深处一个加固的掩蔽部内。昏黄的汽灯下,沈醉亲自坐镇,哈里森、李振邦、罗七以及其他几个核心骨干肃立聆听。墙上挂着一张放大的嘉兴地区军用地图,沈醉手中的细长教鞭精准地点在了一个被红笔重重圈出的位置——南浦码头。

“目标:日军南浦码头仓库区。”沈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情报确认,这里是日军在嘉兴地区最重要的军需物资集散地之一,囤积有大量武器弹药、燃油、粮食和被服。近期,日军正计划向苏南前线大规模转运这批物资。我们的任务,”教鞭重重敲击在红圈中心,“就是彻底摧毁它!”

掩蔽部内一片寂静,只有汽灯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摧毁一个戒备森严的日军核心仓库区,这绝非小打小闹的游击袭扰,而是一次足以震动整个浙北敌后的重大行动!风险之高,可想而知。

沈醉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李振邦和哈里森脸上停留了片刻:“此次行动,代号‘雷暴’。特种行动大队是核心执行力量。哈里森上尉,你们的技术和装备,将在此次行动中得到实战检验。李队长,罗队长,你们的战场经验和勇气,是行动成功的关键。”他转向李振邦,“李队长,仓库主体结构坚固,外围防御森严,强攻等于自杀。精确爆破,瘫痪其核心节点,引发连锁反应,是唯一可行的方案。方案由你负责制定,哈里森上尉提供技术支持。给你48小时。”

巨大的压力瞬间落在李振邦肩上。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紧紧锁定地图上的南浦码头。哈里森拍了拍他的肩膀:“John,我们一起来。”他带来了最新的航拍照片(虽然模糊)和仓库建筑可能的构造图纸(来源不明,但聊胜于无)。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李振邦几乎不眠不休。他像一台精密仪器般高速运转:反复研究地图和照片,计算仓库主体承重结构;评估日军巡逻路线和哨位火力点;设计潜入路径和撤退路线;计算所需的炸药种类、当量、安放位置、引爆顺序……哈里森带来了美军最新型的塑性炸药(TNT基,可塑性强,防水性好)和精确的定时/遥控引爆装置,这大大增加了行动的成功率和安全性。两人对着沙盘和图纸激烈讨论,反复推演。李振邦的严谨计算与哈里森的实战经验不断碰撞融合,一个大胆而精密的爆破方案逐渐成形。

方案核心:由李振邦亲自带领一个精干的爆破小组(包括两名他信任的老兵和一名美军爆破专家),利用雨夜掩护,从水路潜入码头防波堤薄弱处,避开主要哨卡,潜入核心仓库区。在三个关键承重节点和油料囤积点安放足量塑性炸药,设置双重引爆(定时为主,遥控备用)。罗七则率领火力最强的接应组,携带包括多挺汤姆森冲锋枪和两挺美式BAR自动步枪在内的强大火力,隐蔽在码头外围预设的废弃建筑和货堆区。他们的任务是:在爆破组潜入和安装时,严密监视外围日军动向,必要时制造混乱(如用迫击炮轰击无关的哨所或物资堆场)吸引日军注意力;在爆破成功后,以凶猛火力压制可能追出的日军,接应爆破组沿预定水路撤退。哈里森在相对安全的制高点(一栋可以俯瞰部分码头区的破败水塔)建立临时指挥所,通过SCR-300步话机协调全局,并负责遥控引爆的最终指令(如果定时装置失效)。

行动日期定在三天后的雨夜。天公似乎也在助力,预报中的大雨如期而至。傍晚时分,浓重的乌云低垂,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很快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能见度急剧下降。风声、雨声、江水拍岸声,交织成一片天然的掩护噪音。

“行动开始!”沈醉在掩蔽部内发出了最终指令。

特种大队如同暗夜中出鞘的利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狂暴的雨夜。李振邦带着爆破组四人,身穿黑色紧身水靠,背负着沉重的防水炸药包和工具,像水鬼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入浑浊湍急的江水中。冰冷刺骨的江水瞬间包裹全身,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能依靠罗盘和岸上微弱的引导灯光(极其短暂地闪烁)辨别方向。他们奋力划水,依靠水流和自身力量,艰难地接近预定的防波堤缺口。水下是杂乱的石块和废弃的铁锚,稍有不慎就可能划破水靠或受伤。李振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划水都小心翼翼,耳朵极力捕捉着堤岸上日军巡逻兵的脚步声和探照灯扫过的光柱。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终于,他们摸到了防波堤下那道被江水侵蚀形成的缝隙,屏住呼吸,等待探照灯扫过的间隙,如同壁虎般敏捷地攀爬上去,迅速消失在码头堆积如山的货箱阴影中。

与此同时,罗七的火力组也如同幽灵般潜入了外围预设阵地。雨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冰冷粘腻,但无人抱怨。罗七亲自架起一挺汤普森,50发弹鼓在雨水中闪着幽光,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兴奋和杀意。他低声命令手下:“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看到小鬼子靠近爆破组那边的动静,不用等我命令,直接给老子用炮(指迫击炮)招呼!动静越大越好!把狗日的都引过来!”他喜欢这种制造混乱的任务,简单、粗暴、痛快。

李振邦小组在迷宫般的货堆和仓库间穿行,雨水冲刷着地面,也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凭借着精确的地图记忆和冷静的判断,他们成功避开了几队巡逻兵。接近核心仓库区时,日军的探照灯和固定哨位明显增多。李振邦打了个手势,小组紧贴着一排巨大的储油罐阴影匍匐前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柴油味和铁锈味。目标仓库——一座巨大的砖混结构建筑,就在眼前!门口有两名持枪哨兵在雨棚下躲雨,警惕性似乎因恶劣天气而有所降低。

“按计划,A、B点同时安装,C点我来!”李振邦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下达指令。两名老兵和美军专家如同狸猫般分散开去,利用油罐和管道的掩护,向仓库两侧的承重柱摸去。李振邦则带着剩余的炸药,借助一根粗大的雨水管,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仓库侧面的维修平台,这里是油料临时堆放点的上方。

安装过程紧张到了极点。雨水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冰冷的扳手在湿滑的螺栓上操作,稍有不慎就可能发出声响。李振邦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膛。他能清晰地听到下方仓库内隐约传来的日语交谈声和机器运转声。他强迫自己双手稳定,将一块块塑性炸药如同泥巴般揉捏、贴合在关键的结构节点上,插入雷管,连接好引信线,最后小心翼翼地设置好定时装置——三十分钟倒计时。每一个动作都精确到秒。另外两组的信号也通过约定好的微弱灯光传来——安装完成!

“撤!”李振邦发出指令。小组迅速按原路撤回,比潜入时更加小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伴随着定时器无声的跳动。当他们终于再次摸到防波堤边缘,准备滑入江水时,异变陡生!

一队原本在远处巡逻的日军,不知为何改变了路线,径直朝着他们藏身的货堆方向走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雨幕中晃动,越来越近!

“操!”李振邦暗骂一声,立刻通过步话机低吼:“鹰巢!鹰巢!野狗靠近货场D区!请求驱离!重复,请求驱离!”(鹰巢指哈里森指挥所,野狗指日军巡逻队)

“鹰巢收到!猎犬行动!重复,猎犬行动!”哈里森的声音立刻回应。

几乎是同时,外围的罗七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那队逼近的日军。“他娘的,找死!”他狞笑一声,对着迫击炮手低吼:“三号位!给老子轰他娘的!”

“嗵!嗵!”两声沉闷的发射声被风雨声掩盖。几秒钟后,“轰!轰!”远处日军巡逻队附近的一片空置货场腾起两团火光,爆炸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突如其来的炮击让那队日军巡逻兵大惊失色,立刻卧倒,枪口慌乱地指向爆炸方向,叽里呱啦地大喊起来。码头其他区域的日军也被惊动,警报声凄厉地响起,探照灯疯狂地扫向爆炸区域和外围。

“好!炸得好!再给老子来两发!”罗七兴奋地低吼,命令手下用BAR和汤普森对着爆炸区域外围盲目扫射,制造更大的混乱和声势。日军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吸引过去,大批士兵开始向爆炸点集结。

“快走!”李振邦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带领小组迅速滑入冰冷的江水中,奋力向接应点游去。

当李振邦小组气喘吁吁、浑身冰冷地被拉上接应的舢板时,哈里森的声音再次从步话机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全体注意!倒计时十秒!十、九、八……”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住风雨中那巨大的仓库轮廓。

“……三、二、一!起爆!”

哈里森的话音刚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几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咚!咚!咚!”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如同巨兽骨骼断裂般的“嘎吱——轰隆!!!”

只见那座巨大的砖混仓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人,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先是猛地向内部塌陷,随即承重结构彻底崩溃,整个屋顶和墙体如同积木般向内垮塌!连锁反应瞬间发生!巨大的冲击波撕裂了邻近的储油罐,炽热的火焰混合着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在瓢泼大雨中形成一道诡异的、扭曲的火柱!然后是震耳欲聋的二次爆炸!燃烧的油料四处流淌、飞溅,引燃了更多的物资堆垛!整个南浦码头核心区瞬间变成了一片烈焰地狱!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连密集的雨幕都无法将其浇熄!爆炸的冲击波甚至传到了数里之外!

“成功了!他娘的干成了!”罗七在步话机里狂喜地大吼,对着陷入一片火海混乱的码头方向狠狠挥舞着拳头。他手下的兄弟们也发出压抑的欢呼。哈里森在水塔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上帝!这威力……干得漂亮,John!”

李振邦瘫坐在摇晃的舢板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看着远处那片吞噬一切的烈焰,听着隐约传来的日军惊恐的呼喊和后续零星的殉爆声,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激动,反而是一片麻木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巨大的破坏力带来了巨大的成功,但这成功,是用毁灭书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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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

【剧本】《黑红》已完结,欢迎欣赏、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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