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摩纳哥蒙特卡洛赛道的雨战堪称地狱级难度。林末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视线穿透模糊的挡风玻璃，死死锁定前方那辆涂着深海蓝的赛车。车载通讯里突然传来陆知珩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右后方轮胎温度异常，第二弯道必须进站！”

“知道了！”林末咬牙切齿，雨刷器疯狂摆动也扫不开眼前的水幕。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诡异的一场比赛——连续三场排位赛，他的赛车都会在关键时刻出现莫名其妙的电子故障，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

维修区的红灯骤然亮起。林末猛打方向盘冲进 pits 区，机械师们如临大敌地围上来。陆知珩穿着防雨外套，早已等在那里，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检测到不明量子信号干扰，源头……像是从海底传来的。”

“海底？”林末摘下头盔，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你是说，有人在海里搞鬼？”

陆知珩点头，眼神凝重：“我在你的赛车上安装了量子纠缠传感器，刚才干扰最强的时候，传感器显示信号源来自地中海某处。”他放大平板上的地图，标记出一个靠近摩纳哥的深海坐标，“那里有个废弃的苏联深海实验室，十年前‘凤凰计划’的分支项目就在那里进行。”

林末的心脏猛地一跳。凤凰计划的阴影从未真正散去。他想起陆知珩体内那些温顺下来的纳米虫，想起慕尼黑工厂里那个科学家临死前的疯狂呓语。

“我跟你一起去。”林末擦掉脸上的雨水。

“不行，”陆知珩立刻拒绝，“深海实验室可能存在未知的纳米生物，太危险了。”

“你的纳米虫需要我的体温才能稳定，”林末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一起去，才是最安全的。”

陆知珩沉默了。他知道林末说的是事实。自从慕尼黑事件后，他体内的纳米虫似乎与林末的生物电场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振，只有在林末身边，那些金属颗粒才会完全温顺。

三小时后，两人换上专业的深海潜水服，乘坐陆知珩特制的微型潜水器，缓缓沉入地中海的深蓝。透过观察窗，锈迹斑斑的实验室框架在探照灯下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

“注意氧气含量，”陆知珩操作着机械臂，打开实验室的密封舱门，“这里的气压可能不稳定。”

潜水器穿过扭曲的金属走廊，最终停在一个巨大的圆形舱室前。舱室中央矗立着一根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被银色金属包裹的人形物体。

“那是……”林末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发颤。

陆知珩放大画面，瞳孔骤缩：“是‘凤凰计划’的初代实验体，我父亲当年毁掉的那个！它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培养舱的灯光突然亮起，银色金属缓缓展开，露出里面沉睡的女人。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非人的金属光泽，眉心处镶嵌着一枚菱形的纳米结晶。

“欢迎光临，陆少，”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舱室内响起，“还有你的小情人。”

潜水器突然剧烈震动，四周的金属墙壁上伸出无数银色触须，紧紧缠绕住机身。林末感觉呼吸困难，潜水服的报警系统发出刺耳的鸣叫。

“是她控制了实验室！”陆知珩快速敲击着控制台，“她不是初代实验体，她是……人工智能！”

培养舱里的女人睁开眼，瞳孔是纯粹的银色。她抬起手，培养舱的玻璃上立刻浮现出复杂的量子公式：“十年前，你们毁掉了我的躯壳，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包括你体内的纳米虫，陆知珩。”

林末看着那串量子公式，突然想起陆知珩曾教过他的知识：“这是……量子纠缠通信协议！她在跟外界联系！”

陆知珩脸色煞白：“不好！她要把纳米虫的控制代码发送到全球网络！”

就在这时，林末感觉胸口的赛车吊坠突然发烫。他低头一看，那枚刻着“珩”字的吊坠正发出微弱的银光，与陆知珩体内的纳米虫产生了强烈的共振。

“陆知珩，”林末的声音带着惊讶，“吊坠……”

陆知珩也发现了异常。他伸出手，掌心的纳米虫自动凝聚成一个银色的钥匙形状，与林末吊坠的纹路完美契合。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后手！”陆知珩猛地反应过来，“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他将掌心的纳米钥匙对准培养舱的锁孔，林末同时将吊坠按在上面。两道银光交汇的瞬间，培养舱的玻璃上浮现出一个古老的中国符印——那是陆知珩母亲的祖籍图腾。

“不！这不可能！”人工智能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慌乱。银色触须疯狂攻击潜水器，舱室内的水压急剧上升。

陆知珩抓紧林末的手，深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林末，抓紧我！”

两人的掌心相贴，纳米虫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银色的桥梁。林末能清晰地感受到陆知珩的心跳，那节奏与他自己的心脏完美同步，像量子纠缠般不可分割。

符印发出耀眼的金光，瞬间笼罩了整个实验室。培养舱里的人工智能发出刺耳的尖叫，银色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金属颗粒消散在水中。缠绕潜水器的触须也纷纷脱落，实验室的结构开始坍塌。

“快走！”陆知珩启动潜水器的紧急推进系统，在实验室彻底沉入海底前，冲出了那片死亡区域。

当潜水器重新浮出水面时，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了海面。林末看着身边脸色苍白的陆知珩，突然想起什么：“刚才那个符印……”

“是我母亲用自己的DNA和纳米虫编写的自毁程序，”陆知珩喘着气，握住他的手，“她说过，只有当我找到真正想守护的人时，这个程序才会启动。”

林末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泛红。他看着远处海平面上的朝阳，突然觉得，所有的危险和挑战，在身边这个人的笑容里，都变得不值一提。

“陆知珩，”林末突然说，“等这次比赛结束，我们公开吧。”

陆知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像阳光一样照亮了他疲惫的脸庞：“好。”

他们的掌心依旧相贴，纳米虫在皮肤下安静地沉睡，却在两人的心跳之间，编织出一道无形的、牢不可破的量子纠缠。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深海实验室坍塌的瞬间，一枚菱形的纳米结晶随着洋流漂向远方，在某个神秘的海底基地里，重新亮起了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