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相证

天文塔的石栏上凝结着夜露，库拉索的指尖抚过冰凉的樟木研钵，感受着符文沟壑间逐渐充盈的月光能量。她来得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并非出于急切，只是想在这难得的独处时刻理清思绪。霍格沃茨的灯火在脚下延展，黑湖倒映着渐圆的月亮，像一面被擦亮的银镜。

  西奥多·诺特推开铁门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黑袍的下摆沾着草药温室特有的泥土气息，怀里抱着黄铜天象仪和一卷磨损严重的羊皮纸。月光将他苍白的肤色镀上一层水银般的冷光，却让那双蓝眼睛显得更加深邃。

  "月相轨迹比预计偏移了4.7度。"这是他唯一的问候，声音像黑湖深处未曾流动的水。

  库拉索默默挪开位置，看着他以近乎仪式感的严谨摆好仪器。西奥多的动作带着某种韵律感——当他调整天象仪的青铜齿轮时，指节凸起的弧度与机械咬合的节奏完美同步。这种精确让她想起父亲实验室里的瑞士钟表。

  "开始吧。"西奥多突然抬眼看她，睫毛在颧骨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研钵被放置在石栏正中央。随着西奥多的魔杖轻点，七颗水晶球悬浮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将月光折射成棱柱般的色带。库拉索的银铃手链突然轻微震颤，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蜂鸣。

  "果然有共鸣。"西奥多俯身观察符文泛起的蓝光，"《玄灵秘典》的记载是正确的。"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停在一个被反复修改的段落旁。库拉索凑近看去，发现那是用三种语言交叉注释的能量转换方程，边缘还画着她研钵上的"聚炁纹"。

  "这里。"西奥多的指甲在某行数字上轻轻一扣，"月光的魔法折射率被低估了。"

  库拉索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樟木研钵能增强药效，不是因为木质本身..."

  "而是因为它改变了能量路径。"西奥多接话时，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就像水流经过不同形状的河道。"

  夜风掀起羊皮纸的一角。他们同时伸手去按，西奥多冰凉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腕骨。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手，研钵里的蓝光突然暴涨，将两人的侧脸都映得发青。

  "有意思。"西奥多盯着自己的指尖，"皮肤接触会增强能量传导？"

  库拉索还没来得及回答，天文塔的门突然被撞开。费尔奇提着油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洛丽丝夫人在他脚边发出嘶嘶的叫声。

  "宵禁时间！"管理员咆哮着，"你们两个——"

  "月相观测。"西奥多平静地举起一张盖着斯内普印章的纸条，"魔药学项目特许。"

  费尔奇狐疑地检查纸条时，库拉索注意到西奥多的左手正悄悄将某样东西滑进袖口——那是块正在发光的月长石碎片，表面刻着与研钵相似的符文。

  当管理员骂骂咧咧地离开后，西奥多突然开口："足够了。"他开始收拾仪器，"数据已经超出预期。"

  库拉索怔了怔："不继续测试共鸣效应了？"

  西奥多将天象仪装进龙皮匣子，金属部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魔法研究最忌讳贪心。"他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我父亲常说，恰到好处的停顿比过度开采更能保持真理的纯度。"

  月光下，他睫毛的阴影微微颤动，像停在冰面上的蜻蜓翅膀。库拉索突然意识到，这是西奥多第一次提起家人。

  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两人沉默地穿过挂满肖像画的走廊。在某个转角处，西奥多突然停下脚步。月光透过彩窗，在他脸上投下蓝色与紫色的光斑。

  "你的银铃。"他指了指库拉索的手腕，"下次别带它接触月光。那上面的防护咒语有裂痕。"

  库拉索惊讶地低头，果然发现最小的那枚铃铛内侧有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纹。"你怎么..."

  "职业习惯。"西奥多已经转身走向男生宿舍的旋梯，黑袍在身后翻涌如夜雾，"晚安，格雷森。"

  肖像画缓缓合拢时，库拉索听见阿兰娜在寝室门口喵喵叫着迎接她。米金色的月光透过黑湖湖水，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纹。她摩挲着银铃上的裂纹，想起西奥多说的"职业习惯"——那分明是持续观察才会注意到的细节。

  床头柜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卷用绿丝带系着的羊皮纸。展开后是西奥多工整的字迹，记录着今晚所有关键数据。最后一行写着："月相能量转化效率峰值：满月后第三日亥时。建议暂停进一步实验。——N.S."

  库拉索将羊皮纸贴在床头，阿兰娜好奇地用爪子拨弄垂下的丝带。窗外，一条巨型乌贼的影子缓缓游过，触须拂过玻璃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突然很想知道，此刻西奥多是否也正望着同一片被月光照亮的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