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温室玻璃上时，库拉索就看到了那份张贴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课表变动通知——周三上午的魔法史改成了草药课实操，与赫奇帕奇学院合上。达芙妮正用发梢卷着羊皮纸边缘，米金色的长发在晨光中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听说今天要处理毒触手。”她压低声音，眼睛却亮晶晶的，“潘西说她哥哥三年级时被咬到手指，肿得像棒槌一样。”
库拉索将樟木研钵塞进书包——自从天文塔那晚后，她养成了随身携带的习惯。阿兰娜在她脚边转了一圈，不满地“喵”了一声，显然对不能跟去温室表示抗议。
温室三号比想象中更加闷热。阳光透过玻璃顶棚直射下来，将潮湿的空气蒸腾成朦胧的雾气。斯普劳特教授站在一排排盆栽中间，圆圆的脸上挂着汗珠，正挥舞着魔杖演示如何给毒触手戴“手套”——一种特制的龙皮套，用来束缚那些不安分的藤蔓。
“两人一组！”她欢快地宣布，“记住，毒触手讨厌突然的动作，要像对待害羞的小动物一样温柔。”
库拉索刚要走向达芙妮，却发现西奥多·诺特独自站在角落。他今天罕见地没穿校袍外套，只着衬衫和银绿相间的学院毛衣，袖口挽到手肘，露出苍白而线条分明的小臂。但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表情——那双通常冷静锐利的蓝眼睛，此刻正直直盯着那株正在扭动的毒触手，眉头微蹙，像是面对一道解不开的魔药方程式。
“你不去和诺特一组吗？”达芙妮突然用手肘捅了捅她，嘴角噙着狡黠的笑，“他看起来需要帮助。”
库拉索刚要反驳，就见西奥多已经拿起龙皮手套，动作精准却僵硬地朝毒触手伸去——像在操作某种精密仪器，而非对待活物。藤蔓立刻察觉到了这份不自然，猛地一缩，随即以惊人的速度缠上了他的手腕。
“别动！”库拉索冲过去时，西奥多已经僵在原地。他的手指微微发颤，腕骨处被勒出一道红痕——不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洁癖的抵触。
“它们分泌的黏液会腐蚀袖口布料。”他压低声音解释，仿佛这是什么重大缺陷。
库拉索差点笑出声。她小心地握住毒触手的末端，用父亲教她的方法——拇指在藤蔓第三节轻轻一按。藤蔓立刻像被挠了痒痒般松开了西奥多，蜷缩回花盆里。
“你……”西奥多的目光在她手指和藤蔓之间来回扫视，“怎么做到的？”
“东方草药学认为植物也有经络。”库拉索递给他一副新手套，“毒触手的‘合谷穴’在第三节藤蔓下方。”
西奥多接过手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库拉索注意到他的手比平时更凉，像是血液循环被某种情绪暂时冻结了。
“魔药原料应该提前处理好。”他突然说，语气里带着罕见的固执，“直接接触原生状态是低效的。”
“但很有趣，不是吗？”库拉索故意用指尖碰了碰毒触手新长出的嫩芽，藤蔓立刻亲昵地缠上她的手指，“它们能感知情绪。你紧张，它们就凶；你放松，它们就乖。”
西奥多沉默地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做了个让库拉索目瞪口呆的动作——他摘下手套，直接把手伸向藤蔓。
“等等！它的刺——”
毒触手的尖刺在距离西奥多皮肤一寸处停住了。藤蔓缓缓舒展，最终只是用叶片边缘蹭了蹭他的指关节，像猫嗅闻陌生人的谨慎试探。
“温度。”西奥多得出结论，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它们好像讨厌龙皮手套的硫磺味，但能接受人体常温。”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在他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库拉索突然发现，当西奥多专注研究某件事时，他的眼睛会变成极浅的冰蓝色——就像黑湖最清澈处的湖水。
“诺特先生！”斯普劳特教授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惊讶地看着驯服的毒触手，“我从未见过它这么温顺……你们有特殊的技巧？”
西奥多刚要开口，库拉索抢先道：“诺特发现毒触手对龙皮手套过敏，教授。建议改用丝绸内衬。”
西奥多侧目看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可能是他最大程度的“笑”了。
课后，当他们走出温室时，赫奇帕奇的几个学生正围着纳威·隆巴顿，听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如何给曼德拉草换盆。西奥多突然停下脚步。
“等等。”
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水晶小瓶，里面装着几滴毒触手分泌的透明液体。“样本。”见库拉索疑惑，他简短地解释，“这种活性物质可能替代非洲树蛇毒液。”
阳光照在水晶瓶上，折射出细小的彩虹。库拉索突然想起天文塔那晚的月光。
“所以……”她故意拖长音调，“伟大的魔药学家西奥多·诺特，其实讨厌碰触原始草药？”
西奥多将小瓶收进内袋，面无表情地整理袖口：“我只是认为，魔药学的精髓在于提炼和转化，而非……”他瞥了一眼温室，“与植物搏斗。”
库拉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阿兰娜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蹭着她的脚踝。西奥多低头看了看猫，又看了看库拉索沾着泥土的手指，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绣着银色符文的手帕。
“擦擦。”他递过来，“毒触手黏液有轻微腐蚀性。”
没等库拉索道谢，他已经转身离去，黑袍在温室外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达芙妮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米金色的发辫上沾着一片毒触手叶子。
“梅林啊，”她夸张地倒吸一口气，“诺特居然会随身带手帕？还绣着符文？”
库拉索展开手帕，发现角落确实用银线绣着一个小小的诺特家徽——缠绕在古剑上的蛇，剑柄处还点缀着一颗微型蓝宝石。
“可能是实验用品。”她故作镇定地折好手帕，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远处，西奥多的身影已经变成城堡走廊里的一个黑点。但库拉索很确定，在离开温室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就一眼——看向那株曾经缠住他手腕的毒触手。阳光透过藤蔓的叶片，在地面投下摇曳的阴影，像某种隐秘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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