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开幕当天，阳光慷慨地洒满校园。林小雨站在主舞台旁，看着工作人员调试音响，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和颜料的混合气味。远处传来架子鼓的试音声，咚咚地震着她的胸口。
"林策划！"程瀚小跑过来，额头上挂着汗珠，"签到表放哪儿了？"
林小雨从包里拿出文件夹："在这里。表演顺序确认了吗？"
"都搞定了。"程瀚翻看着表格，"周阳那家伙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说是有急事。"
林小雨点点头，假装不在意地整理着手中的资料。自从上周樱花树下的谈话后，她和周阳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种奇怪的舒适区——比普通同学亲近，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欢快的音乐，艺术节正式开幕。学生们从四面八方涌向中央广场，彩色的气球腾空而起，在蓝天下形成一片飘浮的彩虹。林小雨检查了一遍展区的最后细节，确保每幅画都挂得端正，标签清晰可见。
"看起来很棒。"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雨转身，看到周阳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杯饮料。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你去哪儿了？"林小雨接过饮料，冰凉的水珠顺着杯壁滑到她手指上。
周阳神秘地笑了笑："秘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一个迫不及待要分享的惊喜。林小雨忍不住好奇，但周阳已经转移了话题："参观的人多吗？"
"刚开始，还没什么人。"林小雨指了指入口处，"不过美术老师说有校外评委要来。"
周阳做了个夸张的害怕表情："那我得表现好点，不能给林策划丢脸。"
林小雨轻轻推了他一下："别闹。"
这个动作自然而亲昵，做完后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周阳似乎也很意外，但很快笑了起来，眼角挤出几道细纹。阳光下，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饿了吗？"周阳突然问，"我听说校门口有冰淇淋车。"
林小雨看了看表："现在？展区..."
"就十分钟。"周阳已经拉起她的手腕，"程瀚可以帮忙看一下。"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松松地圈着她的手腕，既不会让她感到被强迫，又传递出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林小雨发现自己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只能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人群。
冰淇淋车前已经排起了小队。周阳让林小雨站在树荫下等，自己跑去排队。林小雨看着他和卖冰淇淋的阿姨交谈，不知说了什么，逗得阿姨哈哈大笑，还多给他加了一勺巧克力酱。
"给。"周阳回来时递给她一个双色甜筒，"香草和草莓，不知道你喜欢哪种。"
林小雨接过冰淇淋："都喜欢，谢谢。"
她小心地舔了一口，冰凉甜美的味道立刻在舌尖化开。周阳看着她，突然笑了："你这里有..."
还没等他说完，林小雨就感觉鼻尖一凉。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却把更多冰淇淋蹭到了脸上。周阳笑得更开心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
"别动。"他轻轻按住林小雨的肩膀，用纸巾擦掉她鼻尖上的冰淇淋。
这个动作让两人靠得极近，林小雨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周围的浅褐色纹路，像是琥珀中的天然印记。周阳专注的神情让她屏住了呼吸，直到他后退一步，满意地点点头："好了。"
"谢...谢谢。"林小雨感觉脸颊发烫，赶紧低头继续吃冰淇淋，避开他的目光。
他们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回走，不时有学生从身边跑过，欢笑声和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周阳突然停下脚步，指向一棵樱花树："记得我们第一次说话就是在那下面。"
林小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粉白的樱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次尴尬的相遇现在想来竟有些怀念。
"你当时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小鹿。"周阳笑着说，"眼睛瞪得圆圆的，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林小雨假装生气地瞪他："那是因为你突然冒出来。"
"我道歉过很多次了。"周阳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差点把剩下的冰淇淋掉在地上，慌忙抢救的样子逗得林小雨笑出了声。
回到展区时，参观的人已经多了起来。程瀚正手忙脚乱地应付一群初中生的提问，看到他们如见救星："终于回来了！这些小朋友问的问题我完全听不懂！"
周阳立刻进入状态，蹲下身和小朋友们平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们的吗？"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指向一幅抽象画："那个...为什么画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林小雨本以为周阳会被难住，没想到他轻松地回答："就像我们有时候做的梦，虽然看起来没有逻辑，但里面藏着很多故事。你觉得这幅画可能在讲什么故事呢？"
小女孩思考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亮起来："像是我昨晚梦见的会飞的鱼！"
周阳笑着点头："完美的解释！艺术就是每个人都能看到不同的东西。"
林小雨惊讶地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引导孩子们欣赏每一幅作品，时而严肃时而幽默，完全抓住了小朋友的注意力。当一个小男孩问为什么有的画只有黑色和白色时，周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最喜欢的冰淇淋是什么口味的？"
"巧克力！"男孩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世界上只有巧克力味，你会不会想念草莓味或者香草味？"
男孩想了想，点点头。
"颜色也是一样。"周阳温和地解释，"有时候没有颜色，反而能让我们更注意到形状和故事。"
林小雨不由自主地加入了解说，补充一些专业技巧和创作背景。她和周阳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负责激发想象，一个负责知识讲解，参观的孩子们听得入迷，连原本计划匆匆走过的成年观众也驻足聆听。
"你们俩搭档太棒了。"人群散去后，程瀚感叹道，"简直像合作多年的老搭档。"
周阳冲林小雨眨眨眼："听见了吗？我们是黄金搭档。"
林小雨低头整理被翻乱的宣传册，掩饰上扬的嘴角："只是刚好互补而已。"
下午两点，展区迎来了高峰。林小雨正忙着回答一位老师的提问，突然听到儿童绘画体验区传来骚动。她匆匆结束对话赶过去，发现负责该区域的同学正急得团团转。
"怎么了？"她小声问。
"颜料不够了，"同学哭丧着脸，"特别是红色和黄色，孩子们都在等着用。"
林小雨迅速评估情况：重新调配颜料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而排队等待的孩子已经有十几个，失望的抱怨声开始蔓延。
"交给我。"周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你去仓库拿颜料，我来争取时间。"
还没等林小雨回应，他已经大步走向等待区域，拍了拍手："各位小艺术家！在开始创作前，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孩子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周阳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彩色卡纸："谁能用这些纸撕出最奇怪的形状？获胜者可以...可以第一个选颜色！"
危机暂时缓解，林小雨赶紧跑向仓库。然而翻找一通后，她发现红色和黄色颜料确实所剩无几。正在发愁时，一个想法突然闪过脑海——调色原理！她抓起蓝色和品红颜料，又拿了几瓶白色，匆匆赶回体验区。
周阳还在带领孩子们做撕纸游戏，看到林小雨手中的颜料瓶，立刻明白了她的计划。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游戏，同时挪到她身边小声问："要帮忙吗？"
林小雨点头："需要调出接近的颜色。"
他们躲在工作台后，开始紧急调色。周阳按照林小雨的指示，小心地混合不同比例的颜料，不时举起样本比对。
"再加一点品红...好了！"林小雨小声欢呼，"这个红色很接近了。"
周阳如法炮制黄色，虽然不如原装颜料鲜艳，但对孩子们的简单创作已经足够。当他们宣布颜料"补货完成"时，孩子们欢呼起来，迫不及待地开始创作。
"天才的想法。"周阳看着孩子们专注绘画的样子，轻声对林小雨说。
林小雨摇摇头："只是基础色彩理论。"
"但能临场想到并执行，很了不起。"周阳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钦佩。
他们肩并肩看着孩子们创作，不时蹲下指导或鼓励。一个小女孩画了一朵七色花，非要送给"漂亮的姐姐和帅气的哥哥"，让林小雨和周阳哭笑不得，但还是郑重地收下，贴在展区最显眼的位置。
下午四点，人流开始减少。林小雨和周阳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休息。程瀚贴心地送来两瓶冰镇柠檬茶，挤眉弄眼地走开了。
"累吗？"周阳拧开瓶盖递给林小雨。
林小雨接过饮料，长长地喝了一口："还好，比想象中顺利。"
"除了颜料危机。"周阳笑道，"不过我们解决得很棒。"
"多亏你的游戏创意。"林小雨承认，"不然孩子们早就闹起来了。"
周阳做了个夸张的谦虚手势："团队合作的力量。"
他们相视一笑，默契地碰了碰饮料瓶。阳光透过展区的天窗洒下来，在地面上形成几何形的光斑。林小雨突然注意到周阳的衬衫袖口沾上了一抹蓝色颜料，可能是调色时不小心蹭到的。
"你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袖口示意。
周阳低头查看，尝试用湿巾擦拭，却把颜料晕染得更开了："糟糕，我妈刚给我买的新衬衫。"
"回去用酒精擦应该能去掉。"林小雨说，"或者专门的去污剂。"
周阳挑眉："你还懂这个？"
"我爸是设计师，经常把样品带回家，我妈..."林小雨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几乎从不提起的家庭话题就这么自然地溜了出来。
周阳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那改天请教你去污秘诀。"
他的体贴让林小雨心中一暖。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主舞台方向。
"好像是什么表演开始了。"周阳站起身，"要去看看吗？"
林小雨犹豫了一下："展区..."
"程瀚可以照看。"周阳伸出手，"来吧，艺术节策划也该享受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林小雨迟疑片刻，终于把手放在他掌心。周阳轻轻一拉，她就站了起来。他的手掌比她的大很多，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指，温暖而有力。
主舞台前已经围满了观众。一个街舞社团正在表演，音乐震耳欲聋。林小雨不习惯这么拥挤的环境，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了身后的人。周阳立刻侧身，用身体为她隔出一小块空间。
"还好吗？"他在她耳边问，声音几乎被音乐淹没。
林小雨点点头，突然发现他们站得极近，周阳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音乐节奏越来越快，观众的热情高涨，欢呼声此起彼伏。在这片喧嚣中，林小雨却感觉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背后传来的温度上。
表演结束后，他们随着人流慢慢散开。夕阳西下，校园里的彩灯逐一亮起，给一切蒙上梦幻的光晕。周阳提议去樱花树下坐一会儿，林小雨没有反对。
樱花树下安静许多，只有零星几个学生经过。他们坐在草地上，看着天边的晚霞由金变红再变成深紫。周阳突然模仿起教导主任训话时的样子，夸张的表情和惟妙惟肖的语气逗得林小雨笑出了眼泪。
"你太坏了。"她擦着眼角，"要是被主任听到..."
"他其实人不错。"周阳放松地躺倒在草地上，"上次我练琴到太晚，是他给我留的门。"
林小雨好奇地问："你经常练琴到很晚？"
周阳望着天空："比赛前会这样。"他停顿了一下，"有时候...只是不想回家。"
这个意外的坦白让林小雨心头一紧。她想起周阳提到父母时复杂的表情，想问又怕触及敏感话题。一片樱花花瓣飘落在周阳额头上，林小雨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
周阳愣住了，随即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谢谢。"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某种无声的理解在两人之间流动。远处传来艺术节闭幕广播的声音，提醒大家明天还有更多精彩活动。
"明天见？"周阳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林小雨点点头："明天见。"
回宿舍的路上，林小雨的心情异常轻松。经过主广场时，她看到一群学生围着一个临时搭建的许愿墙，在上面贴满彩色便签。她停下脚步，从旁边的志愿者那里要了一张便签纸，写下简单的几个字："希望这种感觉能持续久一点。"
她将便签贴在角落，转身离开时，嘴角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夜空中的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像是有人在天幕上撒了一把碎钻。明天艺术节还会继续，而她和周阳的故事，似乎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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