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食堂，永远是校园里最喧闹的据点。周阳端着餐盘在嘈杂人潮中穿梭，耳边塞满了各式声响——高年级学生对月考的抱怨、篮球队员吹嘘周末赛事的夸张说辞，还有女生们扎堆时细碎的嬉笑声。
"嘿，周阳！这边！"
角落传来一声洪亮的招呼。周阳转头，只见程瀚站在椅子上使劲挥手，活像座摇摇晃晃的灯塔。他走过去，发现程瀚对面坐着林小雨，她正小口啜着牛奶，抬眼望见周阳时，眼睛亮了亮，又飞快地低下头。
"早。"周阳把餐盘搁在林小雨身旁，刻意忽略程瀚那抹揶揄的眼神。
"哟，我们的钢琴王子终于屈尊食堂了。"程瀚夸张地鞠了一躬，"我还以为你只喝仙女酿的露水呢。"
周阳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他转向林小雨，语气不自觉放柔，"周末写的曲子我又改了几处，放学后要不要听听看？"
林小雨点点头，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我也画了新的素描......"
"停停停！"程瀚猛地举手打断，"你们俩这是干嘛？当着我的面就开始约——碰面？"他故意拖长尾音，冲周阳挤眉弄眼，把未尽的意味藏得昭然若揭。
周阳的耳根瞬间红透："我们只是想互相看看新作品。"
"哦～看作品～"程瀚拖长声调，一脸坏笑，"所以真不是别的？"
林小雨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低头猛灌牛奶，差点呛到。周阳在桌下狠狠踹了程瀚一脚，换来对方一声夸张的痛呼。
"说真的，"程瀚揉着被踢的小腿，表情突然正经起来，"你们知道今天下午有篮球友谊赛吗？对阵实验中学。"
周阳皱眉："今天？没人通知我。"
"谁让你上周五逃了体育课。"程瀚耸耸肩，"教练说替补队员不够，让你也顶上。你知道的，虽然你篮球打得烂，但至少身高够格。"
"我不去。"周阳断然拒绝，"我约了林小雨看作品。"
程瀚夸张地捂住胸口："重色轻友啊！咱们的兄弟情呢？"
林小雨轻轻拽了拽周阳的袖子，小声说："你去吧......看作品可以改到晚上。"
周阳转头看她，发现她眼中带着真诚的鼓励。他叹了口气："好吧，但我只打半场。"
"成交！"程瀚打了个响指，突然凑近林小雨，"小雨同学，你也来看比赛呗？周阳打球虽然烂，但至少脸能看啊。"
林小雨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手足无措，只能轻轻点头。程瀚满意地坐回去，冲周阳挑了挑眉，那表情分明在说"看我多帮你"。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周阳被班主任叫去谈话，林小雨独自往食堂走。刚转过教学楼拐角，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小雨！等等！"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追了上来，是班上的文艺委员苏梦。她性格活泼，是少数没参与过嘲笑林小雨的同学。
"有事吗？"林小雨停下脚步。
苏梦气喘吁吁地递过一张通知："下周美术小组的活动安排，李老师让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林小雨接过通知，上面列着详细的活动计划，末行标注着需要她准备静物素描示范。
"没问题。"她轻声说。
苏梦没有立刻离开，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你和周阳最近经常一起待着？"
林小雨点点头。
"太好啦！"苏梦眼睛一亮，"你知道吗，大家都说你们俩很合拍呢。"她凑近压低声音，"对了......陈雅茹最近总打听你的事，上次还看到她把你画的速写本摔在地上呢。"
林小雨握着通知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又放松下来，只报以浅浅的微笑。苏梦的热情让她有些不适应，但这种被接纳的感觉，确实不坏。
下午的篮球场周围挤满了学生。实验中学的篮球队是市里的强队，这场友谊赛吸引了不少观众。林小雨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拿着素描本，时不时低头画几笔。
比赛开始前，周阳穿着蓝白相间的队服从更衣室出来，立刻引来一阵欢呼。他环顾四周，看到林小雨后眼睛一亮，径直朝她走来。
"你真的来了。"他笑着说，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显然是刚洗过脸。
林小雨点点头，递给他一瓶水："加油。"
周阳正要说话，程瀚的大嗓门从球场中央传来："周阳！别磨蹭了！比赛要开始了！"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哄笑。周阳冲程瀚比了个中指，回头对林小雨说："记得把我画帅点。"
比赛开始后，林小雨专注地看着场上奔跑的周阳。他确实不像程瀚那样技术娴熟，但动作灵活，投篮姿势标准。每当进球，他总会下意识地望向林小雨所在的方向，而她会悄悄竖起大拇指。
中场休息时，比分咬得很紧。周阳满头大汗地走向场边，林小雨递上毛巾，他接过来随意擦了擦脸。
"怎么样？"他喘着气问。
"很......很好。"林小雨轻声说，"你比程瀚形容的要厉害多了。"
周阳笑了："那是因为他把自己吹得太神了。"他环顾四周，"有水吗？"
林小雨这才发现他之前那瓶水已经喝完了。她正要去找自动贩卖机，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插了进来：
"周阳，喝我的吧。"
陈雅茹不知何时出现在场边，穿着精心搭配的运动装，手里拿着一瓶昂贵的运动饮料。她完全无视林小雨的存在，径直走到周阳面前。
"不用了，谢谢。"周阳语气冷淡。
陈雅茹的笑容僵了一下："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我说了不用。"周阳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引得附近几个同学转头看过来。
陈雅茹的脸色变得难看，她猛地转向林小雨："是不是你说了我什么坏话？"
林小雨后退一步，摇头："我没有......"
"够了，陈雅茹。"周阳挡在两人之间，"请你离开。"
陈雅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但很快又挂上甜美的笑容："好吧，不过......"她突然提高声音，"林小雨，下半场你能当记分员吗？原来的同学肚子疼去医务室了。"
这个请求来得太突然，林小雨不知所措地看向周阳。
"她不想去。"周阳直接替她回答。
"我又没问你。"陈雅茹冷笑一声，"林小雨，你不会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吧？全校同学可都看着呢。"
周围的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得林小雨有些不自在。她咬了咬嘴唇，最终点了点头："我......我去。"
周阳皱眉："你确定？"
"嗯。"林小雨轻声说，"只是记分而已。"
下半场开始前，林小雨被带到记分台。那是个位于球场边缘的高台，需要爬几级台阶才能上去。陈雅茹"好心"地帮她拿着素描本，说等比赛结束再还给她。
比赛重新开始，林小雨专注地记录着分数。周阳每次经过记分台都会抬头看她一眼，眼中带着明显的担忧。
就在比赛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意外发生了。林小雨感觉背后被人猛地推了一下，她瞬间失去平衡，从记分台上摔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尖叫，她重重地跌坐在球场边缘，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比赛立刻中断。周阳第一个冲到她身边："你没事吧？"
林小雨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摇头。她的牛仔裤膝盖处已经磨破，隐约能看到血迹。
"怎么回事？"教练跑过来问道。
"有人推她。"周阳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向站在记分台附近的陈雅茹。
陈雅茹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吧？"
几个陈雅茹的朋友立刻附和："是啊，我们都看见了，是她自己没站稳。"
周阳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教练："我送她去医务室。"
不等教练回应，他已经弯腰将林小雨抱了起来。这个举动引起观众席一阵惊呼——校园里备受关注的周阳，居然公主抱着那个总是安静待在角落的林小雨！
林小雨羞得把脸埋在周阳胸前，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周阳大步穿过球场，对周围的窃窃私语视若无睹。
"放我下来......"林小雨小声说，"我能走......"
"别动。"周阳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的脚踝可能扭伤了。"
他们身后，程瀚吹了声口哨，大声喊道："周阳！英雄救美啊！"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气氛突然轻松起来。周阳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引得更多人笑起来。
去医务室的路上，林小雨轻声问："比赛怎么办？"
"管他呢。"周阳说，"你比比赛重要。"
这句话让林小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显然还在生气。
医务室的校医检查后，确认林小雨只是轻微扭伤和擦伤，休息几天就好。周阳坚持要陪着她，直到校医处理好所有伤口。
"谢谢。"林小雨坐在病床上，小声说。
周阳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为什么要答应她？你明知道她不怀好意。"
林小雨低头看着包扎好的膝盖："我不想......让你为难。"
"傻瓜。"周阳叹了口气，"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拒绝。有我在，没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
林小雨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周阳愣住了，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医务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因为......"周阳刚要回答，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程瀚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拿着林小雨的素描本："嘿！比赛结束了，我们赢了！"他看了看两人，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呃......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没有。"周阳迅速站起身，接过素描本递给林小雨，"我们该回教室了。"
程瀚挑了挑眉，但识相地没有多问。他转向林小雨："你没事吧？陈雅茹那家伙太过分了，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生的份上......"
"算了。"周阳打断他，"我们走吧。"
回教室的路上，程瀚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趁林小雨不注意，他一把勾住周阳的脖子，压低声音：
"兄弟，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周阳的耳根瞬间红了："胡说什么。"
"得了吧！"程瀚坏笑，"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从没见你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公主抱啊！你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吗？"
周阳推开他："闭嘴吧你。"
程瀚不依不饶："说真的，她挺特别的。虽然安静得像只兔子，但看你的眼神......"他做了个夸张的心形手势，"啧啧，瞎子都看得出来。"
周阳没再否认，只是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程瀚识相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放学后，周阳坚持要送林小雨回家。她的脚踝还有些疼，走路一瘸一拐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明天还看作品吗？"林小雨问。
"当然。"周阳说，"不过你得好好休息。我有个新想法......关于上次说的合作创作。"
林小雨好奇地看着他。
周阳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在林小雨家附近的公交站告别。周阳看着她安全走进小区大门，才转身离开。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程瀚发来的消息：
「兄弟，明天老地方见。顺便，别忘了带你的"灵感"来 ;)」
周阳笑着摇摇头，把手机放回口袋。天空渐渐暗下来，第一颗星星在暮色中闪烁。他突然觉得，这个秋天，似乎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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