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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越终究没能完全听从陈老中医和姜小帅的劝诫,画笔依旧放不下。不过为了手腕着想,他严格设定了作画时间。闹钟一响,无论画到何处,他都会果断停笔,绝无拖延。
姜小帅的视频邀请拨过来时,祈越恰好搁下画笔。午后阳光透过画室的玻璃窗斜斜洒入,为室内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辉。祈越坐在窗边,光影在他脸上切割出分明的轮廓。
屏幕那头的姜小帅眯着眼仔细瞧了瞧,一眼就捕捉到祈越脸颊上那抹尚未干透的白色颜料。他清了清嗓子,故意装作没看见,拖长了调子问,
姜小帅哟,今天挺乖嘛?没画画?
祈越嗯,没画。
祈越面不改色,谎话张口就来。
姜小帅“啧啧”几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姜小帅我说祈大画家,你还是先把脸洗干净了再撒谎,这样比较有说服力。
祈越微微一怔,随即拿起手机快步走向卫生间。镜中的自己清晰映出脸颊上那抹显眼的白色痕迹,显然是收尾时不慎蹭上的。他捧起清水,不紧不慢地将颜料洗净。
等做完这一切,祈越才惊觉手机屏幕依然亮着,视频通话一直没挂断。他随手将湿漉漉的手在衣摆上蹭了蹭,赶忙拿起手机。屏幕里,姜小帅正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表情。
祈越略一沉吟,开口道,
祈越……我有定闹钟。
姜小帅无奈地吐出了今天的第二口长气,他其实早料到祈越不会停下画笔。
姜小帅行行行,知道你这画笔是焊在手上了,停是停不了。
姜小帅妥协道,语气转为严肃。
姜小帅但是时间!时间你一定要给我卡死了!听见没?
祈越知道了。
祈越应道。
姜小帅这都几点了,赶紧去吃饭!
姜小帅看了眼时间,催促道,
姜小帅别又饿着肚子画画,听见没?挂了!
视频通话结束。祈越放下手机,窗外阳光正好,今天下午没有课,他决定去校外解决午餐。
走出校门,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但他的脚步在校门口顿住了。
一辆黑色轿车极嚣张地停在校门外道路的正中央,位置异常显眼。车门旁,一个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大衣的男人慵懒地倚靠着车身,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正袅袅上升。
正是池骋。
祈越下意识地想绕开,视若无睹地走过去。那边低沉磁性的声音却穿透了微凉的空气,清晰地传来。
池骋怎么?又不理人了?连声招呼都懒得打了?
这声“又”字精准地刺中祈越某段不愉快的记忆。
那是一次家族聚餐,祈越为了避开池骋三人,特意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结果还是被一位长辈笑着打趣:“小越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也不去跟哥哥们玩,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虽然爷爷立刻护短地替他挡了回去,但被强行要求融入他们圈子的感觉,让祈越至今想起来仍觉不适。
祈越脚步停住,转过身,眸子看向池骋,语气平淡无波。
祈越你怎么在这里?
池骋随手将烟蒂摁熄在车旁的垃圾桶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池骋别想太多,不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
池骋是我妈说太久没见你了,让我务必接你回家吃顿饭。
祈越眉头微蹙,刚想开口拒绝,池骋仿佛预知了他的反应,紧接着补充道,
池骋她说她有点想你了。
祈越到嘴边的拒绝卡住了。池骋的母亲,还有池骋的父亲池远端,这些长辈待他一向温和慈爱,从不掩饰对他的喜爱。祈越虽性子冷,但对真心待他的长辈向来敬重。
想到那位总是对他笑的慈祥的池阿姨,祈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祈越……好。
晚餐的氛围称得上融洽。菜肴精致,池母热情地给祈越夹菜,询问他学业和爷爷的身体状况。祈越一一礼貌作答,虽然话不多,但态度温和有礼。
吃到一半,一直话不多的池远端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开口问道:“小越啊,快毕业了吧?听说你们艺术系,不少人都计划出国深造?你自己呢,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祈越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一下,抬眼看向池远端,回答道,
祈越嗯,在考虑。
坐在祈越对面的池骋,原本正伸向一盘清蒸鱼的筷子在空中短暂地顿了一下。随即,他手腕一转,破天荒地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了他父亲池远端的碗里。
池骋爸,多吃饭,少说话。
池远端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孝顺”弄得一愣,随即瞪起眼睛,佯怒道:“嘿!你这小子,还管你老子来了!”
池骋没说话,他收回目光,仿佛刚才的举动再自然不过。祈越垂下眼帘,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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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母:?到底谁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