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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火绳枪与木剑:孩子们的冲锋

拉曼却的最后骑士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战争的余波像蔓延的瘟疫,总会渗透到最偏远的角落。

这天午后,罗德里戈骑士正坐在门槛上,给孩子们讲“白骑士如何解救被恶龙囚禁的公主”——他特意省略了公主最后嫁给了富商的结局,只说白骑士带着公主,在村民的欢呼声中离开了城堡。佩德罗在一旁编着草绳,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其实公主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那恶龙后来被厨子做成了炖肉”,惹得孩子们一阵哄笑。

突然,村口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叫喊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喊:“不好了!是溃散的火枪手!他们……他们要抢东西!”

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躲回了各自的家里。村民们也惊慌失措,纷纷关门闭户。罗德里戈骑士猛地站起身,胸口的伤疤因为动作太急,又隐隐作痛。他扶着门框,看向村口的方向,眉头紧锁。

很快,十几个穿着破烂军服、满脸疲惫和戾气的火枪手冲进了村子。他们的火绳枪随意地扛在肩上,有些人手里还提着抢来的鸡和布包。为首的是一个独眼龙,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狠。

“都给我出来!”独眼龙大吼一声,用火绳枪的枪托砸着旁边一间茅草屋的门,“把吃的、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这村子就烧了!”

村民们吓得瑟瑟发抖,没人敢出声。独眼龙见状,更加嚣张,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几个火枪手立刻冲了进去,里面传来女人的尖叫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住手!”

一个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罗德里戈骑士拄着一根粗木棍(权当拐杖),慢慢从门槛上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没有盔甲,没有长矛,只有胸口那道隐约可见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隐若现。

独眼龙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哪来的老东西?活腻了?”

“这是你的不对,年轻人。”罗德里戈骑士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战争的苦难已经让人们够痛苦了,你们作为士兵,本该保护他们,而不是欺凌他们。”

“保护?”独眼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老子在前线卖命的时候,谁来保护老子?现在老子只是拿点东西,算什么?”

“拿?”罗德里戈骑士摇了摇头,“这不是拿,是抢。骑士的字典里,没有‘抢’这个字。只有保护,只有守护。”

“骑士?”独眼龙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老东西,你是不是被炮弹打坏了脑子?现在是火绳枪的时代,谁还信那套骑士的鬼话?”

他身边的火枪手也跟着哄笑起来,有人还故意扳动了火绳枪的机括,发出“咔咔”的声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佩德罗躲在屋里,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想拉罗德里戈骑士回来,却又不敢。他知道,主人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罗德里戈骑士没有退缩,他看着独眼龙,一字一句地说:“时代变了,但有些道理没变。欺负弱小,永远是可耻的。放下你们抢来的东西,离开这里,还来得及。”

“老东西,找死!”独眼龙被激怒了,他举起火绳枪,对准了罗德里戈骑士,“给我滚开!不然,我让你尝尝铅弹的滋味!”

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佩德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许你伤害骑士先生!”

只见一个孩子,正是那个少年鼓手的弟弟,手里拿着一根木剑(用树枝削的),从一间茅草屋里冲了出来,挡在了罗德里戈骑士面前。他的小脸吓得煞白,身体也在发抖,但手里的木剑却握得紧紧的。

紧接着,又有几个孩子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石头,还有的拿着弹弓。他们像罗德里戈骑士故事里的小侍从一样,虽然害怕,却勇敢地站在了骑士身边。

“你们……”独眼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了,他举着火绳枪,看着那些挡在他面前的、拿着简陋“武器”的孩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德里戈骑士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孩子们,眼眶突然湿润了。他讲的那些故事,那些关于勇气、关于守护的骑士精神,原来真的在这些孩子心里生了根。

他轻轻拨开孩子们,重新站到前面,看着独眼龙,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看到了吗?这就是骑士精神。它不在盔甲里,不在长矛上,在心里。连孩子们都懂的道理,你们这些大人,难道不懂吗?”

独眼龙看着那些孩子坚定的眼神,又看看罗德里戈骑士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举着火绳枪的手,竟有些动摇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母亲曾教导他要做个好人。只是战争的残酷和生活的逼迫,让他渐渐忘记了这些。

他身边的火枪手们也有些犹豫,看着那些拿着木剑和石头的孩子,他们的嚣张气焰慢慢消散了。

过了好一会儿,独眼龙缓缓放下了火绳枪。他看了看罗德里戈骑士,又看了看那些孩子,最后,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的火枪手:“把东西放下!我们走!”

火枪手们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放下了抢来的东西。独眼龙最后看了一眼罗德里戈骑士,眼神复杂,然后转身,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离开了村子。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村民们才敢出来,看着罗德里戈骑士和那些孩子,脸上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骑士先生,谢谢您!”

“还有孩子们,你们真勇敢!”

罗德里戈骑士笑了,他摸了摸那个少年鼓手弟弟的头,看着眼前这些孩子,轻声说:“不是我救了你们,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是你们心里的勇气,吓退了他们。”

佩德罗从屋里跑出来,看着罗德里戈骑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主人所说的骑士精神,真的有力量。那力量,比火绳枪更强大,比炮弹更有穿透力。

夕阳再次落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山村。孩子们围着罗德里戈骑士,兴奋地讲述着刚才的“战斗”,仿佛他们真的打退了敌人。罗德里戈骑士微笑着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补充一两句,把他们的“英勇事迹”编得更加精彩。

佩德罗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心里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罗德里戈骑士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那些“老掉牙”的骑士精神。因为那里面,有比铅弹和火药更重要的东西——那是人性的光辉,是勇气的力量,是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都永远不会过时的、属于人类的美好品质。

“先生,”佩德罗递过来一碗水,“明天,您能给孩子们讲讲,骑士是如何用智慧,而不是用长矛,战胜敌人的吗?”

罗德里戈骑士接过水碗,喝了一口,看着佩德罗,笑了:“好啊,佩德罗。我们可以讲讲,一个老骑士和他的小侍从们,是如何用勇气和智慧,守护一个小村庄的故事。”

夜色渐浓,山村又恢复了宁静。只有罗德里戈骑士讲故事的声音,还在夜色中轻轻回荡,像一首温柔的歌谣,滋养着孩子们的心灵,也滋养着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

罗德里戈骑士知道,他可能永远也无法让骑兵重新回到战场的中心,也无法阻止火器时代的滚滚洪流。但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在这个时代践行骑士精神的方式——那就是把勇气和正义的种子,播撒在孩子们的心里,让它们生根发芽,代代相传。

这,或许就是骑士精神最好的延续。不需要盔甲,不需要长矛,只需要一颗勇敢而善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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