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B调圆舞曲

录音棚的聚光灯下，颜书瑶侧卧在黑色三角钢琴上，银灰色丝绸长裙如水般流淌。隆起的孕腹在布料下勾勒出圆润的弧度，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王源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目光却黏在监视器里那个曲线——那里正藏着他此生最伟大的创作。

"这个角度。"他突然用重庆话对摄影师说，"把腹部的影子投在琴弦上。"

颜书瑶听见腹中传来细微的"咕咚"声，像小鱼吐泡泡。自从怀孕满六个月，宝宝突然对音乐有了反应——每当王源弹奏降B调时，胎动就格外明显。此刻她后背贴着冰凉的钢琴漆面，能清晰感受到低音区震动传来的频率。

"别动。"王源的手指突然按下和弦，D大调转降B调的过渡如丝绸撕裂。颜书瑶腹部明显鼓起一个小包，又迅速滑向左侧。摄影师倒抽一口气，镜头急推特写。

场记板第六次咔嗒响起时，颜书瑶的腰已经酸得发僵。她正要撑起身子，王源却单膝跪在了钢琴凳旁。汗湿的刘海黏在他额头，演出服领口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锁骨处那个若隐若现的痣。

"房客小姐。"他指尖轻敲她肚皮，突然唱起即兴创作的童谣，"水电费该交了——"手掌在圆弧上打拍子，"用你第一声啼哭当硬币——"尾音故意拖长成降B调。

现场工作人员哄笑起来。颜书瑶感觉腹部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踢打，像在抗议这不成调的催租歌。王源突然把右耳贴上去，睫毛在聚光灯下几乎透明："哇哦，这位房客说要押一付三。"

笑声中，没人注意到监视器画面还在继续——胎儿在羊水中转了个身，小手的位置正好对上琴箱里震动的C弦。后期制作时，剪辑师反复回放这段素材，在制作日志里写道："简直像在隔空合奏。"

深夜收工后，王源把车载音响调到最低音量。肖邦的《降B小调夜曲》如薄雾弥漫，颜书瑶半梦半醒间，感觉腹部传来规律的轻颤。等红灯时，王源突然把手机塞到她掌心——屏幕上是声波分析软件，起伏的绿色波纹正与她腹部的律动完美同步。

"绝对音感。"他得意地戳戳那个小鼓包，"像你妈妈一样。"

颜书瑶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忽然想起上周产检时B超屏幕上的画面。当医生播放胎心音，宝宝突然张开五指，像要抓住空气中跳跃的音符。此刻她低头看着丈夫在方向盘上打拍子的手指，修长的骨节在仪表盘蓝光中如同某种精密乐器。

回家路上经过24小时琴行，王源突然急刹车。十分钟后他拎着儿童音乐玩具回来——八个彩色琴键的小钢琴，包装盒上印着"0-3个月适用"。

"太早了。"颜书瑶捏着发胀的脚踝抗议。

王源已经拆开包装，在副驾驶座上叮叮咚咚按起来："胎教研究表明——"

"你上周还说胎教是玄学。"她抢过玩具钢琴，却忍不住按下中央C键。宝宝立刻在子宫里翻了个身，力道大得连王源都看见了裙摆的波动。

两人愣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里，玩具钢琴在他们之间发出微弱的余震。最后是颜书瑶先笑出声，而王源突然俯身吻住她笑纹的弧度，车载音响里的夜曲正好放到降B调转位和弦。

后来那架小钢琴一直放在床头。有天深夜颜书瑶醒来，发现王源正握着她的手指去按琴键，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三个人依偎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