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做了我唯一能做的事。”
“我做了些安神的香料，想着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最为辛劳，便斗胆，献了上去。”
“我没敢求别的。只求，能将那份心意，放在娘娘的佛堂里，沾些佛光，为娘娘祈福。”
“没想到，娘娘仁慈，竟还给了赏赐。”
她的这番说辞，与对芳贵人说的，大同小异。
却又多了一层，更深的，走投无路的悲凉。
沈眉庄信了七分。
在她看来，安陵容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已经是她那怯懦性子，能做出的，最大胆的事了。
可甄嬛，只信三分。
她看着夏凝，缓缓开口。
“妹妹心思玲珑，自然是好的。”
“只是这宫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华妃娘娘，如今正如日中天。你得了太后和皇后的赏，风头太盛，怕是会惹来她的嫉妒。”
这是“提醒”，更是“警告”。
夏凝听懂了。
甄嬛在告诉她，你这样做，会成为华妃的靶子。到时候，我们这个小团体，也护不住你。
夏凝站起身，对着甄嬛，深深一拜。
“多谢姐姐提点。”
她抬起头，目光里，没有丝毫退缩。
“姐姐教训的是。只是妹妹人微言轻，除了多动些心思，还能靠什么活下去呢？”
“姐姐有家世，有皇上青睐。眉姐姐，有太后看重。”
“我呢？”
她轻轻反问，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我只有我自己。”
“我若不为自己争，难道，坐在这里，等死吗？”
甄嬛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第一次，从安陵容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只会依附着她，寻求庇护的安陵omer。
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还是沈眉庄，先开了口。
“陵容，你别多想。莞妹妹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
夏凝顺着台阶，走了下来。
她重新坐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顺的神情。
“是妹妹失言了。病了一场，脑子都糊涂了。”
她端起茶杯，对着两人，举了举。
“妹妹以茶代酒，谢过两位姐姐今日的探望和教诲。”
她说完，一饮而尽。
甄嬛看着她，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
就像是一幅熟悉的画，被人悄悄地，换掉了画芯。
轮廓还在，神韵，却全变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终究是觉得，无话可说。
“妹妹好生歇着吧，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甄嬛站起身，准备告辞。
“我送送姐姐。”
夏凝起身，将她们送到殿门口。
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院墙的拐角处。
夏凝脸上的温顺笑意，才缓缓消失。
“小主……”
宝娟走上前来，满脸担忧。
“莞答应她们……会不会……”
“会。”
夏凝打断她。
“她们会觉得，我变了。”
“变得，不再听话，不再好拿捏了。”
她转身，走回殿内。
目光，落在那份，甄嬛送来的川贝雪梨，和沈眉庄送来的人参上。
“宝娟。”
“奴婢在。”
“把这两样东西，送到小厨房去。”
“就说，是我赏给他们的。”
宝娟愣住了。
“小主，这可是……这可是上好的人参啊！”
“再好的人参，吃下去，是要还人情的。”
夏凝看着那两份“好意”，眼神冰冷。
“我安陵容，还不起。”
“也，不想还。”
她拿起那匹，皇后赏的湖蓝色杭绸。
用指尖，感受着那份，冰凉而顺滑的触感。
太后的燕窝，是敲门砖。
皇后的香料，是投名状。
这匹布，是允许她，站上牌桌的凭证。
而甄嬛她们送来的……
是枷锁。
是一份，名为“姐妹情深”的，枷锁。
她要的，是往上爬。
不是，被这枷锁，拖回原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