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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为绫波是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却在此刻看到了她人性的一面。

"笨蛋..."明日香低声说，却不再带有往日的敌意。

绫波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碇君让我转交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小小的发卡，样式简单却精致。明日香记得这是真嗣母亲留给他的少数遗物之一。

"那个白痴..."明日香的眼眶突然湿润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他说你更需要它。"绫波站起身，"我去叫医生。你好好休息。"

明日香握紧发卡，第一次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流泪。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像是母亲冰冷却温柔的抚摸。

一周后，明日香获准出院，但医生严禁她进行任何同步训练。这对骄傲的王牌驾驶员来说无异于公开羞辱。

"开什么玩笑！"明日香在作战会议上拍桌而起，"没有我，你们怎么对抗使徒？"

"明日香，这是为你好。"美里试图安抚她，"你的精神状态..."

"我的状态好得很！"明日香打断她，但颤抖的手出卖了她，"我可以驾驶！我必须驾驶！"

碇源堂冷眼旁观这场争执，最后简短地宣布："二号机暂由预备驾驶员操控。惣流·明日香·兰格雷，你被停职观察。"

明日香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她转向真嗣和绫波，眼中闪烁着被背叛的怒火："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真嗣想解释，但明日香已经冲出了会议室。

他追出去时，看到她站在EVA机库的观察平台上，痴迷地望着下方的二号机。

"明日香..."真嗣小心翼翼地靠近。

"你知道我为什么成为驾驶员吗？"明日香没有回头，声音空洞，"因为那是我唯一的价值。没有EVA，我什么都不是...就像我妈妈最后看到的那样。"

真嗣的心揪紧了。他想起父亲眼中只有初号机的样子，突然理解了明日香的恐惧。

"不是这样的。明日香就是明日香，不管是不是驾驶员..."

"漂亮话谁都会说！"明日香猛地转身，眼泪夺眶而出，"但事实就是，没有EVA，我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碇司令根本不在乎我，NERV也是...你们也是！"

真嗣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因为某种程度上，明日香是对的——他们最初被选中，就是因为他们能驾驶EVA。没有这个能力，他们在大人眼中确实什么都不是。

"至少我在乎。"他最终说道，声音坚定，"不是因为你是驾驶员，而是因为你是明日香。"

明日香愣住了，眼中的愤怒逐渐被困惑取代。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警报打断。

"第七使徒出现！目标朝Geo Front直线前进！"

真嗣和明日香同时看向大屏幕。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突破层层防御，向NERV总部逼近。

"初号机、零号机立即出击！"碇源堂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二号机...待命。"

明日香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一击打中。她推开真嗣，跌跌撞撞地跑向出口。

"明日香！等等！"

真嗣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他必须去战斗，但更担心明日香的状况。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痛恨这场无休止的战争，痛恨大人们将孩子们当作工具的冷酷。

当他跑向初号机准备舱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果EVA夺走了他们作为普通孩子的权利，那么摧毁所有使徒后，他们还剩下什么？

明日香奔跑在NERV总部昏暗的走廊中，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警报声和广播中的作战指令像刀子般扎进她的心脏——他们真的不需要她了。没有EVA，她什么都不是，就像母亲眼中那个永远比不上幻影的失败品。

拐角处，她撞上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文件散落一地。

"看着点路！"研究员恼怒地呵斥，却在看清她的脸后突然噤声，"抱、抱歉，惣流小姐..."

明日香没有理会，径直向前跑去，却在几步后猛然停住。地上的一份文件吸引了她的注意——上面印着母亲的名字"惣流·京子·兰格雷"，以及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项目编号：EVA-00β。

"这是什么？"她抓起文件质问研究员。

研究员脸色大变："这、这是机密文件！请还给我！"

明日香退后几步，快速浏览文件内容。上面记载的是一次实验记录，日期是母亲自杀前一周，提到了"意识复制体稳定性问题"和"第3试验体精神污染"等术语。

"EVA-00β在哪里？"明日香逼近研究员，声音危险地低沉，"告诉我！"

"在...在中央教条区最下层..."研究员结结巴巴地说，"但那里需要Level-9权限..."

明日香冷笑一声，亮出自己的ID卡——虽然被停职，但她的安全权限尚未降级。

"带路。否则我就告诉律子博士你泄露机密。"

研究员的脸色变得惨白，不情不愿地领着明日香向电梯走去。

电梯下降到比常规机库更深的地方。空气变得潮湿阴冷，灯光忽明忽暗。明日香的心跳加速，某种本能在警告她回头，但母亲的面容在记忆中浮现，驱使她继续前进。

"就、就是前面那扇门..."研究员指着一道标有"绝对禁区"的闸门，"我的权限只能到这里了..."

明日香刷了自己的ID卡，出乎意料的是，门竟然开了。仿佛某种更高权限早已预设了她的到来。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中央悬浮着数十个培养槽。明日香走近第一个，随即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漂浮着一个与她母亲一模一样的女性，赤身裸体，连接着无数管线。

培养槽上的标签写着：EVA-00β-1，意识复制体，状态：休眠。

明日香踉跄着走向下一个培养槽，里面是一个稍年轻的京子复制体，但面部已经开始扭曲变形。第三个培养槽里的个体更可怕，身体部分融解，脸上凝固着疯狂的笑容。

"这...这是什么..."明日香的声音颤抖。

"你母亲最后的实验。"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明日香转身，看到律子博士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律子...博士..."明日香后退几步，撞在培养槽上，"这些...都是我妈妈？"

律子走近，轻轻点头："京子博士相信人类意识可以数字化并上传到EVA核心。她用自己的意识做实验，创造了这些复制体。"

明日香感到天旋地转。她一直以为母亲是因为实验失败而精神失常，却没想到真相如此骇人——母亲在尝试将自己变成EVA。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接近神。"律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京子博士想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人类进化。但复制过程会逐渐扭曲人格，最终导致疯狂。"

明日香看向最后一个培养槽，里面的个体已经完全不成人形，像一团蠕动的肉块。标签上写着：EVA-00β-9，最终型，状态：精神污染。

"第九个复制体失控了。"律子轻声解释，"它杀死了实验室的三名助手。那之后，京子博士就..."

"就自杀了。"明日香接上她的话，声音空洞，"因为她看到了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律子没有否认。明日香突然明白了母亲临终前为何对着空气喊她的名字——那不是幻觉，而是看到了这些失败的复制体。

"所以...NERV一直在继续她的研究？用绫波丽？"

律子的表情变得警惕："绫波系列是不同的技术路线。我们取得了京子博士未能达到的突破。"

明日香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实验室内回荡，带着几分疯狂："哈！所以我是备用品对吗？当绫波不够用时，就轮到惣流家的女儿上场？"

"不是这样的，明日香。"律子试图安抚她，"你被选中是因为你的才能..."

"才能？"明日香讥讽地打断，"还是因为我的基因与我母亲相似？更适合做下一个实验品？"

就在这时，整个设施剧烈震动，警报声响起："第七使徒突破第三防御线！所有人员立即就位！"

律子的通讯器传来美里焦急的声音："律子！真嗣和绫波陷入苦战！我们需要明日香！她的同步率..."

明日香的表情变得狰狞："现在想起我来了？告诉他们——做梦！"

她推开律子，冲向出口。身后传来律子痛苦的坦白："明日香！你母亲最后清醒的时刻...她请求我们保护你远离EVA..."

明日香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太迟了。"

地面上，战斗已经白热化。第七使徒Israfel拥有分裂再生的能力，初号机和零号机陷入苦战。

"不行！每次我们破坏一个核心，它就会分裂成两个！"真嗣在通讯频道中大喊，初号机已经多处受损。

绫波的零号机情况更糟，右臂被使徒的酸液溶解，行动迟缓："需要同时消灭所有核心...但我们只有两台EVA..."

指挥室里，美里和碇源堂盯着屏幕，面色凝重。

"必须召回明日香。"美里坚持道，"只有三台EVA协同作战才能同时攻击所有核心点。"

碇源堂沉默片刻，按下通讯键："联络惣流·明日香。告诉她...这是命令。"

真嗣听到这番对话，心中涌起一阵愤怒。他们总是这样，把明日香当作工具一样呼来喝去。

"不！"他罕见地反抗道，"明日香现在不能驾驶！我们需要其他方案！"

"真嗣君..."美里惊讶于他的爆发。

就在这时，初号机突然剧烈震动，同步率不受控制地飙升。

"同步率突破100%！初号机开始暴走！"操作员惊呼。

真嗣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侵入他的意识。朦胧中，他看到一个温柔的女性身影在LCL中若隐若现。

"妈妈...？"他无意识地呢喃。

初号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狂暴地扑向使徒。它徒手撕开使徒的外壳，无视酸液的腐蚀，直接攻击核心。

"真嗣！快控制住初号机！"美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样下去会耗尽所有电源！"

但真嗣已经无法回应。他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既痛苦又温暖，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一些记忆碎片浮现——母亲温柔的笑脸，父亲罕见的微笑，一个关于"人类补完"的模糊承诺...

初号机最终撕碎了使徒的主核心，但自己也因能量耗尽而跪倒在地。暴走状态解除后，真嗣在插入栓中昏迷不醒。

真嗣在医院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绫波丽沉静的侧脸。她坐在窗边，蓝色的短发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绫波..."真嗣嘶哑地呼唤，"使徒...？"

"消灭了。"绫波走到床边，"初号机的暴走解决了问题。但电源耗尽，需要48小时充电。"

真嗣试图坐起来，全身却像被碾过一样疼痛："明日香...她还好吗？"

绫波的眼中闪过一丝真嗣读不懂的情绪："她...发现了关于母亲的真相。"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明日香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但表情坚定。

"明日香！"真嗣惊喜地叫道。

明日香大步走到床前，出乎意料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白痴！谁允许你擅自暴走的！"她怒吼，但声音里满是担忧，"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真嗣捂着脸，却笑了："你在担心我？"

明日香别过脸去："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绫波突然开口："明日香，你看到什么了？"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明日香的身体微微颤抖，最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母亲...她不是疯了。她是被自己的实验吞噬了。"

真嗣和绫波静静听着明日香讲述地下禁区的见闻。当她说到第九个复制体时，声音哽咽了。

"最可笑的是什么？"明日香苦笑道，"我一直在害怕变成她那样...却不知道她早就'变成'了无数个更可怕的东西。"

真嗣伸出手，犹豫地覆上明日香的手背："明日香不会变成那样的。"

"你怎么知道？"明日香猛地抬头，蓝眼睛里盈满泪水，"我的基因、我的天赋、我的一切都来自她！如果这是宿命..."

"没有宿命。"绫波突然说，声音异常坚定，"我们是被制造的存在，但我们可以选择成为什么。"

明日香和真嗣都惊讶地看着她。这是绫波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自我意志。

"呵..."明日香擦干眼泪，"没想到会被你这个人工天使说教。"

真嗣看着两位少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们三个都是被大人利用的工具，都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此刻，这种共同的挣扎变成了联结彼此的纽带。

"下次战斗，"明日香突然宣布，"我们一起上。三台EVA，完美的协同作战。"

"但你的同步率..."真嗣担忧地说。

"会恢复的。"明日香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驾驶EVA不是我的全部价值，但确实是我现在想做的事。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自己。"

真嗣惊讶地发现，明日香的眼神变了。那种总是隐藏在她眼底深处的恐惧和不安似乎减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决心。

"三个人一起..."真嗣微笑着点头，"我们会更强大。"

绫波看看明日香，又看看真嗣，嘴角浮现出那个罕见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我很期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三人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却让他们的面容更加清晰。在这个充满谎言和操纵的世界里，他们或许找到了最真实的东西——彼此的理解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