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谢明微x影卫十七(重生)权谋/重生
——“我重生回来救你,你却以为我要害你。”——
谢明微在国师殿醒来时,喉间还残留着鸠酒的灼烧感。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地上铺开冷白的霜。他猛地坐起身,指尖触及丝绸床帐——这是三年前江南进贡的浮光锦,早在他被定罪那日就被抄没焚毁。
“主上。”屏风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该喝药了。”
谢明微赤足冲过去,猛然掀开床帐。跪在外面的十七还戴着那张银制面具,可递药的手腕上——赫然系着他三年前亲手编的平安绳。红绳已经褪色,绳结处却依旧工整,像某种固执的守护。
这是他被下毒前三个月。
“今日是何年月?”谢明微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永和十七年,九月初三。”十七垂首应答,面具边缘露出的一截脖颈苍白消瘦。
谢明微记得这个日子。三日后北狄密探将潜入宫闱,十七会为他挡下致命毒箭——而那支箭,本该射向他的心脏。
谢明微开始频繁做噩梦。
梦里总重复着前世结局:十七的剑,群臣的嘲弄,自己咽下毒酒时十七突然摘下面具的脸...还有最后塞进他手中的那张布防图,染着两人的血。
“主上又梦魇了?”十七熟练地燃起安神香。那是谢明微调制的配方,唯有十七知道分量要减三分,因他闻不得浓香。
谢明微突然抓住他衣领:“你右肩的箭伤怎么来的?”
“去年秋猎为护主上...”
“说谎。”谢明微冷笑,“那伤口是菱形——只有北狄三棱箭会造成。”而秋猎用的是平头箭。
十七面具下的瞳孔骤缩。这个细节连太医都不曾注意,国师从未亲眼见过他的伤疤。
烛火噼啪作响,谢明微看见十七袖中滑出半截匕首——正是前世刺穿他心脏的那把。
谢明微在书房暗格里发现两份笔迹相同的密函。
第一封写着:“北狄密探已潜入宫闱,望国师早做打算。”落款是三日前,墨迹是十七常用的松烟墨。
第二封却是:“影卫十七乃北狄细作,当诛。”字迹模仿得极像,可纸张是五年前的官制——那时先帝尚在,谢家还未满门抄斩。
窗外惊雷炸响,谢明微突然想起前世死时,十七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一张北狄王庭的布防图,背面用血画着谢家族徽。
“主上。”十七的声音从梁上传来,“该入宫了。”
今日是冬至夜宴。谢明微看着十七为他系上大氅,指尖掠过对方腰间的平安绳——那里系着个小瓷瓶,装着他前世咽下的鸠毒。
夜宴的鸩酒与前世同一壶。
谢明微故意饮下那杯毒酒时,看见十七面具下的嘴唇瞬间失色。
“传太医!!”
十七疯了一样抱着他冲过宫道,途中摔碎了面具。谢明微在剧痛中看清他的脸——右眼尾有道疤,和自己梦中一模一样。
“为什么...背叛我?”谢明微攥着他前襟问。
十七突然笑了:“主上终于...认出来了。”
原来三年前真正的十七就死了,现在这个是被北狄灭门的谢氏遗孤。他顶替影卫身份,只为查清当年谢家灭门真相——
而下旨屠谢家满门的,是先帝。
“那日刺您一剑...是为取信新帝。”十七撕开衣襟,心口处纹着谢家族徽,“臣需要兵权...替您平反。”
新帝登基那日,谢明微在观星台摆了一局棋。
十七穿着染血的铠甲来见他,手里捧着北狄王的首级:“主上,仇报了。”
“我知道。”谢明微落下一枚白子,“从你重生回来那日就知道。”
十七僵在原地。
风雪渐大,谢明微的白发与雪同色。他最后看了眼十七腰间的平安绳——瓷瓶已空,鸠毒尽数落入新帝酒杯。
“这次,换我看着你走了。”
史书记载:景和三年冬,影卫十七殁,同日国师青丝成雪。
唯有野史添了一笔:新帝暴毙那夜,有人见白发国师抱着个银面具走向北境,面具内壁刻着两行小字:
“谢氏明微,聘为妻室”
“影卫十七,生死相随”
北境的风沙凛冽,却吹不散谢明微掌心那点温暖的触感。他站在曾经埋葬了谢家满门的荒原上,手中捧着的银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内壁那两行小字却像是烙铁般滚烫。
他终究没能“看着十七走”。
在那场精心策划的、与仇敌同归于尽的死局里,他偷换了概念。新帝杯中的鸠毒是真的,但十七“殁”于乱军的消息,却是他布下的最后一个迷阵。
“主上。”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褪去了影卫的刻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明微没有回头,只是将面具轻轻戴在脸上,冰凉的银贴着他满头的白发,勾勒出消瘦的轮廓。“北境风大,”他声音平静,“你伤未愈,不该出来。”
十七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他换下了染血的铠甲,穿着一身普通的北境牧民服饰,脸上那张陪伴了他多年的银制面具已然取下,露出清俊却苍白的容颜,右眼尾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您让我‘死’,我便‘死’了。”十七看着远方起伏的沙丘,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您没说,我不能换个身份再‘活’过来。”
谢明微终于侧过头,面具下的目光复杂难辨:“谢氏冤屈已雪,北狄王庭已破,新帝已薨……十七,你自由了。”
“自由?”十七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苦涩,又有着前所未有的释然,“主上,您教我读书识字,教我文韬武略,甚至教会我何为恨、何为仇……却唯独没教会我,没有您的自由,该如何过。”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谢明微雪白的发丝:“这头白发,是为我吗?”
谢明微避开了他的触碰,语气陡然冷硬:“是为谢家,为你我算计下的亡魂,为这浊世……与你无关。”
“有关。”十七固执地坚持,手指下滑,握住了谢明微冰冷的手腕,指尖精准地按在那道因为常年试毒而留下的青黑色脉痕上,“您的毒,深入肺腑,这白发便是证明。您以为送我离开便是成全?看着我不知真相地‘死’去,便是对我好?”
他从怀中取出那个曾经系在平安绳上的小瓷瓶,里面并非空空如也,还残留着最后一滴清澈的液体。“您换走了我准备的假死药,用了真正的鸠毒对付新帝。那这最后一滴解药,您为何又要留给我?”
谢明微沉默不语,只是面具下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十七拔开瓶塞,将那仅存的一滴解药滴入谢明微苍白的唇间。动作强势,不容拒绝。
“您重生回来,步步为营,替我谢家昭雪,为我铺好后路,甚至不惜再次饮毒,为我斩尽后患……却始终以为我要害您,以为我的忠诚皆是伪装。”十七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主上,您聪明一世,为何偏偏看不懂……我对您,从不是忠,而是情。”
“荒谬!”谢明微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影卫守则第一条……”
“影卫十七已经死了!”十七打断他,目光灼灼,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燃烧殆尽,“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谢家遗孤,谢十七!国师大人,您要治我一个僭越之罪吗?”
风声呼啸,卷起两人的衣袍,纠缠在一起。
良久,谢明微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银面具,露出那张清癯却依旧惊艳的面容,满头银丝在月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他看着十七,眼底翻涌着两世为人的疲惫、痛楚,以及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否认的、深藏的眷恋。
“……不知死活。”他最终只是低声骂了一句,语气里却没了冰冷,只剩下无尽的苍凉和一丝妥协。
十七眼睛骤然亮起,像是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他再次握住谢明微的手,这次十指紧扣,坚定无比。
“那就请国师大人,罚我余生相伴,不得离弃。”
三个月后,北境一个小镇的简陋户籍衙内。
老吏看着面前两位气质非凡却风尘仆仆的男子,一个白发如雪,一个容颜俊朗却带伤疤,谨慎地问道:“二位……要登记为何关系?”
谢明微抿着唇,耳根微不可察地泛红,瞥向一旁。
十七上前一步,将一份文书和一枚银币放在桌上,声音清晰:“兄弟。”
老吏点点头,正要落笔。
“异姓兄弟。”十七补充道,指尖在文书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点了点。
老吏凑近细看,只见那文书用料考究,暗纹竟是皇家规制,角落一行极小却凌厉的字迹:[情同手足,生死与共,堪比婚姻]。
老吏手一抖,笔尖滴下一滴墨。他抬头,对上十七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又看了看一旁白发男子默认的姿态,心下明了。
他颤巍巍地重新取出一张特制的婚书凭证,小心翼翼地问:“那……姓氏?”
“谢。”这次是谢明微开口,声音清淡却笃定,“我们都姓谢。”
老吏在婚书上写下两个“谢”字,在关系一栏,犹豫片刻,最终落笔:[契兄弟]。
走出衙门,北境的阳光正好。
十七拿着那张薄薄的婚书,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谢明微瞥他一眼,语气淡淡的:“满意了?谢、十、七。”
十七将婚书仔细收进怀里,贴胸放着,然后自然地牵起谢明微的手:“嗯。名正言顺了,哥哥。”
谢明微被那声“哥哥”叫得微微一颤,甩开他的手,快步向前走去,只是那通红的耳廓,终究暴露在了北境明亮的阳光下。
十七笑着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紧密相依,再也分不清彼此。
史书工笔,写不尽暗涌情愫。 但北境的风沙会记得,曾有一对“契兄弟”,在此处落下户籍,共度余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