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纪沉舟x画家纪清嘉(同父异母)伪**/禁忌
——“我偷走你的眼睛,也只是不敢让你看清我的爱。”——
纪清嘉的画室里永远摆着一幅未完成的肖像。
画布上的男人穿着白大褂,轮廓锋利如手术刀裁出的光影,唯独眼眶里空空荡荡,像两扇未被点亮的窗。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那片空白处投下栅栏般的阴影。
“为什么不画眼睛?”来看画展的收藏家好奇地问。
纪清嘉摩挲着调色板笑:“因为......”
“——他怕画得太像。”
冷冽的嗓音从身后刺来。纪清嘉的盲杖“啪”地倒地,纪沉舟弯腰捡起,白大褂袖口露出腕表——那是他们父亲临终前留给长子的遗物。表盘背面刻着"赠沉舟",却没有人知道,表链内侧还藏着另一个名字:“清嘉”。
“复诊时间到了,清嘉。”纪沉舟的指尖碰到他掌心,像冰凉的酒精棉擦过伤口,“还是说,你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
纪清嘉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兄长目光的重量,像手术无影灯般将他钉在原地。
纪清嘉失明那天的记忆,是满地玻璃碴般的碎片。
十八岁生日宴,父亲宣布将纪沉舟接回家。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他摔碎酒杯冲上楼,却在楼梯拐角被攥住手腕。
“你画的我?”纪沉舟举着偷来的素描本,上面全是穿校服的少年侧影,“真可惜......”
下一秒剧痛袭来——纪清嘉撞碎落地窗跌落花园,左眼插满玻璃碎片。
恍惚间,他看见纪沉舟跪在血泊里,手里攥着片染血的玻璃,上面映出两人相似的脸。血色模糊中,他听见兄长破碎的低语:“这样...你就永远不能看着别人了...”
多年后他才知道,那天纪沉舟口袋里揣着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套绝版油画颜料。玻璃片划破了包装盒,颜料与血混在一起,像幅抽象的痛苦。
纪沉舟的诊疗室总拉着窗帘。
“角膜移植术后恢复良好。”他翻着病历本,钢笔尖在某个日期上停顿——正是纪清嘉失明那日,“但排斥反应可能会伴随终生。”
纪清嘉突然笑起来:“哥,你听过一个传说吗?偷走画家眼睛的人,永远画不出完整的爱。”
钢笔“咔”地折断。纪沉舟拽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蜿蜒的疤痕——那是取骨移植留下的,为了修补纪清嘉摔碎的膝盖。疤痕的形状像极了一片玻璃。
“那你知不知道......”他俯身逼近,“捐角膜的人,终生不能见强光?”
阳光突然从窗帘缝隙刺入,纪沉舟痛得踉跄。纪清嘉下意识去扶,却摸到他白大褂口袋里冰凉的玻璃片——
正是十八年前那片染血的窗,如今被精心打磨成心形,边缘刻着细小的日期:他们相遇的日子。
纪清嘉手术拆线那天,画室起了火。
消防员从废墟里救出一幅烧焦的画,画布中央嵌着枚玻璃片,恰好补全了肖像缺失的眼。那玻璃在火光中折射出奇异的光彩,仿佛真的瞳孔在注视世界。
纪沉舟在灰烬中找到半本病历,最后一页写着:
“患者纪沉舟,自愿捐献角膜。备注:请勿告知受捐者,他若重见光明,我便不能再偷看他了。”
翻到背面,是纪清嘉的笔迹:
“哥,其实我一直看得见——用你给我的眼睛。”
而那幅未完成的肖像,原本就是照着镜子画的他自己。画布背面用白色颜料写了一行字:“我恨你,所以我成了你。”
三年后的画展上,一幅名为《兄长》的作品震惊艺术界。
画中两个男子相对而立,一个穿白大褂,一个执调色板,两人的眼睛都是玻璃碎片拼成。在特定的光线角度下,会折射出同样的虹膜纹路。
最年轻的艺评人写道:“这不是肖像画,而是自我剖析的镜像。”
开展那夜,纪沉舟站在画前久久不动。管理员过来提醒闭馆时,发现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诊断书:[角膜移植排斥反应终末期,视力预计三个月内完全丧失]。
画框内侧钉着张纸条,是纪清嘉的新笔迹:
“现在,换我做你的眼睛。”
窗外又开始下雨,像极了十八年前那个破碎的夜晚。但这次,有人撑开了伞。
纪沉舟没有去碰那张诊断书,仿佛它不存在一般。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画中那两个由玻璃碎片拼成的眼睛上,那里面折射出的,是他从未敢直视的、自己灵魂的倒影,以及弟弟眼中那片他亲手造成的、永恒的破碎星空。
画框内侧那张纸条上的字迹清晰无比——“现在,换我做你的眼睛。”
雨水敲打着画展大厅的玻璃穹顶,发出细密而持续的声响,像是为这场持续了十八年的纠葛奏响的背景乐。纪沉舟缓缓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画框时,另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
他猛地一震,却没有回头。那只手的触感,他太熟悉了,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瞬间辨认。
“哥,”纪清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静得听不出情绪,“雨大了,该回家了。”
家?哪个家?是那个充斥着消毒水味、谎言与压抑欲望的“家”,还是……
纪沉舟终于转过身。纪清嘉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握着一把还在滴水的黑伞,身上带着室外的潮气。他的眼睛,那双重见光明的、属于纪沉舟的眼睛,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兄长苍白而震惊的脸。没有恨意,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复杂情绪。
“你……看见了。”纪沉舟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说的是那张诊断书。
“嗯。”纪清嘉应了一声,目光扫过他白大褂口袋,“从你帮我整理画展请柬那天起,我就看见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用你给我的眼睛。”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雨声不绝。
“为什么?”纪沉舟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底多年的问题,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要靠近我?”他本该坠入永恒的黑暗,独自腐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这双他曾觊觎又摧毁的眼睛注视着,无处遁形。
纪清嘉没有直接回答。他撑着伞,向前一步,更近地站在纪沉舟面前,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错。
“因为恨太简单了,哥。”他轻声说,目光落在纪沉舟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能看透那下面疯狂跳动的心脏,“恨你,只需要记住痛苦。但理解你……我需要用尽全部力气,去看清你冷漠表象下的恐惧,看清你控制欲下的绝望,看清你偷走我光明时,自己却先一步坠入了更深的黑暗。”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悬空,近乎贪婪地描摹着纪沉舟紧绷的下颌线,却克制着没有真正触碰。
“那幅画,”他看向那幅《兄长》,“画的是你,也是我。我们早就被血缘、被伤害、被这种扭曲的感情熔铸在一起,分不开了。你成了我的阴影,我成了你的倒影。”
纪沉舟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弟弟的话语像一把温柔又残忍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层层包裹的伪装,露出内里最不堪、最脆弱的核心。
“我的视力正在消失,清嘉。”他几乎是绝望地陈述这个事实,像是在做最后的抵抗,“很快,我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届时,他将彻底成为一个需要依附的累赘,一个真正的“盲人”。
“我知道。”纪清嘉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柔,“所以我说,换我做你的眼睛。”
他 finally 将那只悬空的手,轻轻落在了纪沉舟的眼睛上。掌心微凉,覆盖住那双曾偷走他光明、此刻正逐渐被黑暗吞噬的眼睛。
“从今天起,你看到的每一幅画,走过的每一条路,辨认的每一个人……都由我来告诉你。”纪清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你不是喜欢控制吗?哥。以后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由我决定。”
纪沉舟浑身僵硬,在那片温柔的黑暗中,感受着弟弟掌心细微的纹路和温度。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负罪感、所有扭曲的爱欲,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荒谬的、唯一的出口。
他猛地抬手,紧紧抓住了纪清嘉覆盖在他眼上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但他没有推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将额头重重抵在弟弟的肩上,发出一声像是困兽般的、压抑至极的呜咽。
雨还在下,冲刷着玻璃穹顶,也仿佛冲刷着两人之间十八年的爱与罪。
纪清嘉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稳稳地举着伞,将他们与外界隔成一个短暂却坚固的空间。
半年后,纪沉舟的视力退化到仅剩微弱光感。
他们搬离了原来的城市,住进了一个靠海的小镇。纪清嘉不再举办大型画展,只在小镇上开了一间小小的工作室,名字就叫“镜像”。
每天清晨,纪清嘉会牵着纪沉舟的手,沿着海岸线散步。他会事无巨细地向他描述:海浪的颜色今天是灰蓝还是翠绿,天际线的云朵像棉花还是鲸鱼,路过的小狗摇尾巴的弧度有多可爱。
纪沉舟总是沉默地听着,握紧他的手。
下午,纪清嘉在工作室作画,纪沉舟就坐在他惯常的位置上,虽然看不清,却能听到画笔划过画布的沙沙声,能闻到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有时纪清嘉会抓过他的手,让他触摸画布上未干的油彩,感受那些凸起的纹理。
“这里,”纪清嘉会引导着他的手指,“我用了很厚的钴蓝,像你手术服的颜色。” “这里……是刮刀刮出来的痕迹,像你生气时皱起的眉头。”
纪沉舟的指尖颤抖着,在一片混沌的色块中,艰难地构建着弟弟笔下的世界。
一天夜里,暴风雨袭击了小城,停电了。黑暗对于纪沉舟来说已无区别,但他能感觉到身边的纪清嘉瞬间绷紧的身体——那场大火留下的阴影从未真正散去。
他摸索着,将弟弟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怕什么?”他声音低沉,“我现在和你一样了。”
纪清嘉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忽然翻过身,在绝对的漆黑里,精准地吻上了他的嘴唇。这是一个带着颜料清苦和海水咸涩的吻,充满了孤注一掷的依赖和宣告。
“不一样,哥。”吻毕,纪清嘉喘息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的黑暗里有你。” “而你的黑暗里,”他拉起纪沉舟的手,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现在有我。”
窗外雷声轰鸣,雨暴风狂。 屋内,两个彼此亏欠又互相赎罪的灵魂,在无边夜色里,终于找到了唯一能看见彼此的“眼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