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采月刚伸手要扶年世兰，就见她眼神一厉，声音陡然转冷：“你是什么身份，也配碰本宫？”

这话又冷又硬，像冰锥似的扎在院里，沈眉庄和冯若昭都愣住了，手还僵在半空，没反应过来往日温和的华妃怎么突然变了脸。

唯有齐妃在一旁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丝“果然如此”的神色。

在她看来，这骄横的模样，才是华妃的真面目。

“行了行了，惠贵人快扶华妃进去歇着吧。”齐妃摇着团扇，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仔细冲撞了贵人，咱们可担待不起。”

年世兰哪肯让她在这儿搅局，暗中攥了攥沈眉庄的手。

沈眉庄瞬间会意，连忙和冯若昭一左一右扶住年世兰，快步往内殿去。

三人刚踏进殿门，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听见院外传来太监的通传：“江至太医到——”

“采月、采星！”年世兰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把殿门守紧了，除了颂芝和江诚太医，谁也不许进来！便是皇上驾临，也只说本宫中暑晕厥，正在救治！”

“是！”采月看了眼沈眉庄，见她点头，立刻带着采星转身出去，关门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江至跟着进来时，正撞见年世兰斜倚在软榻上，眼神冷冷地扫过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华妃这是故意给下马威？

可事到如今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定了定神，刚要走向沈眉庄，就被年世兰开口叫住。

“江太医急着去哪儿？”年世兰指尖轻轻敲着榻沿，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

“本宫方才中暑晕倒，你不先给本宫诊脉，倒盯着惠贵人瞧，是觉得本宫的身子不如惠贵人金贵？”

江至脚步一顿，额头瞬间渗出细汗。

他怎么忘了，华妃才是这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他连忙转身，躬身走到榻前：“娘娘恕罪，微臣这就给您诊脉。”

指尖搭上年世兰的腕脉，不过片刻，江至的脸色骤变，手都有些发颤。

他猛地跪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惶恐：“恭……恭喜华妃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只是连日酷暑伤了些气血，才会头晕乏力。”

冯若昭和沈眉庄同时惊呼出声，脸上满是惊喜。

沈眉庄刚要开口道贺，却见年世兰脸上毫无笑意，只淡淡抬了抬下巴：“既给本宫诊完了，再给惠贵人瞧瞧吧，她今日也说身子不适。”

江至硬着头皮走到沈眉庄面前，指尖刚搭上她的腕脉，心就沉到了谷底。

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咬着牙说道：“惠贵人……也是喜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可是双喜临门啊！”

“真是天大的喜事！”冯若昭喜得直拍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年世兰依旧面无表情，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安。

正这时，殿门被推开，颂芝带着江诚匆匆进来。

江诚刚进门就见江至跪在地上，连忙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娘娘，参见惠贵人。”

“江诚，你给惠贵人瞧瞧。”年世兰语气未变，只指了指沈眉庄，“她最近总说头晕恶心，方才江至太医说她有孕了。”

江至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惨白，猛地抬头道：“娘娘！您这是不信微臣的医术？”

他声音都带了颤，在这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年世兰没看他，只给了颂芝一个眼神。

颂芝快步上前，扬手就给了江至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放肆！娘娘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颂芝厉声呵斥，“江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轮得到你质疑？”

江至被打得偏过头，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却不敢再说话，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

江诚虽不知其中缘由，却不敢怠慢，连忙给沈眉庄诊脉。

片刻后，他皱着眉起身，语气凝重：“回娘娘，惠贵人并非喜脉。只是脉息虚浮，似是……似是服了不当的药物，才会有恶心头晕之症。”

沈眉庄脸色“唰”地白了，握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

她终于明白年世兰方才为何那般反常了。

“你胡说！”江至急得跳起来，“我明明诊的是喜脉，你是不是看错了？”

“江诚太医是太医院的圣手，岂会看错？”年世兰终于开口，目光冷冷地落在江至身上，“倒是你，江诚，你认识这位‘江至太医’吗？”

江诚仔细打量着江至，摇了摇头：“回娘娘，太医院并无此人，微臣从未见过。”

江至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采月慌张的声音：“娘娘！皇上、皇后娘娘和莞贵人来了！”

年世兰看向沈眉庄，眼神锐利却带着安抚：“惠贵人，你信本宫吗？”

沈眉庄咬着唇，指尖掐进掌心，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与后怕。

“把表情收一收。”

年世兰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沉稳：

“咱们出去，让皇上评评理，看看这冒牌太医究竟是哪儿来的。”她又看向江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你给惠贵人开的方子带上。”

沈眉庄连忙对采月道：“快去把江至太医给我开的方子拿来！”

采月应声冲进内室，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却空手而出，急得眼圈发红：“娘娘，找不到……梳妆台上、抽屉里都没有！”

“找不到就不用找了。”年世兰淡淡地说，目光扫过江至惨白的脸，“你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怎么做，全看你的造化。”说罢，她率先起身，带着众人往外走。

刚到院里，就见皇上和皇后已经站在廊下，皇后脸上满是喜色，见她们出来，连忙迎上前：“听说惠贵人有孕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宫里可许久没添过孩子了。”

皇上也是满面春风，拉着沈眉庄的手就要说话，却被年世兰笑着拦住：“皇后娘娘消息倒是灵通，臣妾刚知道的事，您怎么就先听说了？”

甄嬛走过来，刚要恭喜沈眉庄，却见她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还是让太医说说吧。”年世兰没接话，只侧身看向身后的江诚和江至。

江诚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微臣给惠贵人诊过脉，惠贵人并非喜脉。”

“不可能！”齐妃在一旁叫起来，满脸不解，“方才我们都在这儿，惠贵人恶心犯困，明明就是有孕的症状！江至太医也诊过了，说是喜脉啊！怎么换成你说，就不是了？”

她转向江诚，语气带着质疑：“一直给惠贵人看诊的不是江至吗？怎么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