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真的不是有意要瞒着娘娘的。”
吉嫔说着，膝盖一弯，便跪在了冰凉的青砖地上，裙摆铺展开来，像一朵蔫了的花。
“原本臣妾入宫后，见阿玛不喜，额娘又不在了，心里早就没了指望，一心只想求死。可是前几日，臣妾外祖家让人偷偷传了消息进来，说……”
“——说额娘的死有蹊跷，不是病逝那么简单！”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臣妾不能让害了额娘的人还好好活着，更不能让他们践踏着额娘的尊严，所以臣妾才想着，要找机会查清真相。”
“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跪着像什么样子。”年世兰说着，起身走过去，伸手把吉嫔扶了起来，指尖触到吉嫔的胳膊，只觉得一片冰凉。
这宫里的女子，大多都有自己的苦楚。
吉嫔被年世兰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又接着说道：“臣妾阿玛对我一向不喜，若不是我那庶妹不愿意入宫，他是绝不会把我送进来的。”
她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我入宫也就罢了，庶妹想嫁我原本许好的人家，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我已是宫中人，与那户人家再无瓜葛。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抢我的嫁妆，害了我额娘的性命！”
年世兰听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吉嫔说得如此笃定，想来是有几分依据的。
她便问道：“那你可有你额娘被害的证据？”
吉嫔却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无奈：“证据不足。”
“只是臣妾额娘的身体一向很好，平日里连风寒都很少得，怎么可能因为他们吞了我的嫁妆，就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了？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年世兰心里了然，吉嫔这是一点实打实的证据都没有，只能凭着猜测断定母亲是被害死的。
她便直接问道：“你需要本宫帮你做什么？”
“娘娘只需让臣妾出宫回娘家小住几日即可。”吉嫔抬起头，目光里满是期盼。
“臣妾想着，只有亲自回娘家一趟，才能找到额娘被害的证据。可臣妾是宫妃，不能无故出宫，而且五阿哥还小，臣妾若是出宫，把他留在宫里，臣妾也不放心。”
年世兰瞬间明白了吉嫔的心思，她是想借着回娘家的机会查案，又担心五阿哥的安危。
她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本宫会考虑你的事儿的。至于康常在那边，你让人多留意着点即可，不用暴露自己，免得打草惊蛇。”
她虽然好奇吉嫔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打听这些事的，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吉嫔既然肯把刘贵人怀孕的消息告诉自己，也算是交了个底，往后或许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吉嫔见年世兰松口，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多谢贵妃娘娘成全，臣妾感激不尽。那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先行告退。”
说罢，她又对着年世兰行了一礼，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吉嫔走后，年世兰重新坐回榻椅上，脸上的神色却沉了下来。
刘贵人怀孕了？这怎么可能？
皇后一向把刘贵人看得死死的，连皇上都很少去刘贵人宫里，她怎么会怀孕？
而且沈眉庄刚传出有孕的消息，刘贵人这边就有了动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更奇怪的是，刘贵人怀孕的消息连宫里的老人都没听说，康常在却能知道，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在年世兰的心头，让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没过几日，宫里就传出了吉嫔生病的消息。
说是染上了风寒，咳嗽不止，还发着热，怕过了病气给旁人。
年世兰刚听到消息，便立刻让人去碎玉轩把五阿哥抱到了翊坤宫。
她看着乳母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眉头微微蹙起：“吉嫔病得重，五阿哥还小，抵抗力弱，留在她宫里怕是要被过了病气，先在本宫这儿住几日吧。”
乳母忙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地把五阿哥递给了年世兰。
五阿哥倒也乖巧，被年世兰抱着，也不哭不闹，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年世兰脸上的妆容，小手还伸手想去抓她的护甲。
傍晚时分，皇上来看年世兰，刚进殿就看到年世兰抱着五阿哥坐在窗边，逗着他玩。
五阿哥看到皇上，也不怕生，还朝着皇上咧了咧嘴，露出了没长牙的牙床。
“皇上，你看如今吉嫔病着，身边也没个能好好照看五阿哥的人，不如就让五阿哥在臣妾这儿小住一阵子吧？”年世兰抬头看着皇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皇上的目光落在五阿哥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这孩子生得乖巧，平日里也不吵闹，倒是讨喜。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年世兰是贵妃，身份特殊，而且她膝下无子，若是让她长期带着五阿哥，难免会引来非议，更何况……
他对年世兰，终究还是存着几分忌惮的。
“吉嫔那边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皇上没接年世兰的话，反而问起了吉嫔的病情。
年世兰心里早就料到皇上会是这个反应，也不失望，只是轻轻拍了拍五阿哥的背，柔声说道：
“臣妾也不太清楚具体的缘由。不过吉嫔病了之后，臣妾让人悄悄打听了一下，说是吉嫔的母亲早在她入宫前就过世了，只是那时吉嫔刚查出有孕，家里人怕她伤心动了胎气，就一直瞒着她。如今她在宫里无意间得知了真相，怕是忧思过度，才病倒了。”
她说着，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五阿哥，小家伙已经靠在她怀里睡着了，小眉头还轻轻皱着。
年世兰伸手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头，又抬头对皇上说道：“太后最近身子也好了不少，每日在慈宁宫也没什么事做，若是觉得臣妾这儿不方便，不如把五阿哥送到太后那儿去？让太后含饴弄孙，也能让她高兴高兴，对身子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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