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一样。”年世兰垂下眼，声音软了些，带着几分无奈，“宫里的人越来越多，多臣妾一个不多，少臣妾一个不少。”
“您年年都是一个人在寿康宫守岁，身边就只有竹息陪着，今年臣妾想带着绯昀和珞宁留下来，陪您守岁，咱们娘几个一起吃饺子、看烟花，多热闹啊。”
太后心里一动，正要说话，忽然想起一件事，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哀家听说，谦贵人刘莺莺跟皇上说，不想在夜宴上见到你？”
“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年世兰苦笑了一下，摊了摊手，“她怀着孕，自然娇贵些，不想见臣妾，臣妾也懒得见她。若是去了夜宴，难免要跟她碰面，到时候她再给皇上甩脸子，惹得皇上不痛快，反倒没意思。”
她说着，伸手拉住太后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眼眶微微泛红，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您总不想看到臣妾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夜宴上孤零零地坐着吧？别人都围着皇上和谦贵人转，臣妾看着心里也堵得慌。”
“哀家自然是想让你陪的。”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可你如今是贵妃，合宫夜宴是宫里的大事，你若是不去，难免会有人说闲话，说你恃宠而骄，不把皇上和六宫规矩放在眼里。更何况，你也要为两个孩子着想。”
年世兰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太后。
“你以为皇上如今疼珞宁和绯昀，就会一直疼下去吗？”太后叹了口气，语气凝重了些。
“宫里的孩子变数多，刘莺莺若生了阿哥，日后难免会分走圣心。”
“除夕之夜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你带着孩子们去夜宴，让皇上多看看她们，多疼疼她们，日后才不会被旁人比下去。”
年世兰听着太后的话，心里一热，又有些不安：“可是……您若是为了臣妾，去让刘莺莺留在宫里，皇上会不会不高兴？毕竟她怀着孕，皇上如今正疼她。”
“放心吧，哀家有办法。”太后摆了摆手，语气笃定。
“哀家会让人去跟刘莺莺说，她怀着孕，夜宴上人多嘈杂，怕惊着她腹中的胎儿，让她在永和宫安心养胎，皇上只会夸哀家体贴，不会怪哀家的。”
“你就放宽心去夜宴，好好陪皇上和孩子们热闹热闹。”
年世兰看着太后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心里满是感激。
她咬了咬唇，忽然起身，语气坚定：“那臣妾就听太后的，晚上去夜宴。”
“不过，臣妾跟您说好了，等用完膳，看到皇上和孩子们热闹过了，臣妾就立刻回来陪您守岁。左右皇上晚上也不会歇在臣妾宫里，留在那儿也没什么意思。”
太后还想再说什么，年世兰却已经拿起一旁的狐裘大氅，笑着说道：“臣妾已经答应您去夜宴了，您就算拒绝，臣妾也会回来的。”
“时辰不早了，臣妾得回去给孩子们换衣裳，晚上好去见皇上。太后您好好歇会儿，臣妾告退啦！”
说完，她不等太后回应，就快步走出了后殿，只留下太后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眼底却满是暖意。
竹息收拾好汤碗，看到太后的笑容，也跟着笑了：“太后，华贵妃如今倒是越发像个小孩子了，跟您撒娇的样子，倒比珞宁还黏人。”
“她本就年纪不大，从前一门心思扑在皇上身上，反倒失了自己的性子。”
太后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如今她想开了，知道疼孩子、疼自己，也知道体贴哀家，倒是一件好事。”
暖阁里的炭火又噼啪响了起来，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灯的光透过窗纸映进来，给太后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今日宜修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怎么看？”
竹息跟了太后一辈子，最懂她的心思，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后娘娘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好强、多疑，又总想着争一口气。”
“从前华贵妃得宠，处处压着她，她还能忍着，借着‘贤良’的名声在皇上面前博好感。可如今华贵妃不争宠了，莞嫔和惠嫔又相继得宠，尤其是惠嫔还怀着孕，皇后怕是觉得自己的地位不稳，才急着找絮姌来分宠，也是想借着絮姌，再攥紧些权力。”
“她哪里是地位不稳，是野心太大了。”太后的语气冷了下来。
“如今宫里的妃嫔，谁对她不是尊敬有加？她掌着六宫大权，三阿哥又是宫里最大的阿哥，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哀家怕的是，她为了让三阿哥做太子，连皇上的子嗣都敢算计，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哀家都保不住她，甚至会连累咱们乌雅氏。”
竹息听着太后的话，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她轻声劝道：“太后，您也别太操心了。皇后娘娘年纪也不小了，三阿哥如今也懂事了，或许她只是一时糊涂，过些日子就想通了。”
“您如今贵为太后，本该享清福，何必为这些事劳心费神？”
“享清福？”太后低笑一声，语气里满是疲惫，眼底掠过一丝苍老，“哀家这一辈子，从进宫做妃嫔，到看着皇上登基，再到如今做太后，哪一天不是为了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尊荣活着？”
“……这些早就刻在骨子里了，想歇也歇不下来。”
她看向窗外，宫灯的光映在她的眼底，带着几分落寞：“只要宜修别太过分，哀家还能护着她几分。”
“可若是她真的敢动皇上的子嗣，哀家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让她毁了皇家的根基。”
竹息看着太后的模样，心里满是心疼，却也知道劝不动她，只能默默地上前，给太后添了些炭火，让屋里更暖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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