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宜修心上。
她的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心跳得飞快。
年羹尧是她最大的顾忌,皇上再疼纯元的面子,也不会拿朝堂稳定开玩笑。
可她还是咬着牙,不肯松口:“可他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定儿臣的罪,想让儿臣认罪,绝无可能!”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偏执的坚定:“就算……就算儿臣真的做了什么,那也是为了保全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儿臣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是大清的皇后,绝不能让家族因为一点流言蜚语就垮掉!”
“保全荣耀?”太后看着她,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在保全荣耀,还是在亲手毁了乌拉那拉氏?”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宜修,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就算没了你这个皇后,叶赫那拉絮姌也能替乌拉那拉氏继续享有荣耀。”
“她是叶赫那拉氏的女儿,跟咱们也算沾亲,若是她能得皇上长久的宠信,就算你不在后位上,乌拉那拉氏的体面,不也能保住吗?”
最后这句话,太后说得掷地有声。
宜修猛地僵在原地,膝盖下的寒气仿佛瞬间钻进了骨头缝里。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叶赫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本就有亲缘,若是絮姌真的能站稳脚跟,太后说不定真的会放弃她!
可很快,宜修就缓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太后不知道,她手里握着絮姌的把柄呢!
絮姌的母亲、年幼的弟弟,还有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哥哥,现在都在她安排的人手里攥着,絮姌若是敢不听话,或是想取代她,她有的是办法让絮姌生不如死。
她抬起头,语气里带着点有恃无恐的平静:“皇额娘放心,儿臣自然有办法让絮姌听话。她能进宫,能得皇上的宠,全靠儿臣的提携,她不敢忘本,更不敢做出对不起乌拉那拉氏的事。”
“你这分明是自断后路!”太后看着她执迷不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早就派人查过了,宜修是怎么用絮姌的家人威胁她、怎么逼她进宫的,她都知道。
这种手段,短时间内或许能控制絮姌,可时间一长,一旦絮姌得了势,或是找到了机会,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宜修自己。
太后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你是哀家亲手调教出来的,哀家原以为你懂分寸、知进退,能做个合格的皇后。可现在看来,你满脑子都是后位、都是算计,连最基本的轻重都分不清了。”
宜修还想辩解,却被太后抬手打断了。
太后靠在软榻上,闭了闭眼,语气里带着点决绝:“你既已经知道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后,那哀家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以后没事,你就不用再来寿康宫了……”
“哀家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想清静清静。”
说完,太后没再看宜修一眼,撑着软榻的扶手,慢慢站起身,由竹息扶着,转身进了内殿。
厚重的门帘被竹息放下,隔绝了外殿的一切,也隔绝了宜修最后一点希望。
宜修跪在地上,膝盖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
她看着太后消失的方向,心里又冷又乱。
她不相信太后是真的不管她,一定是年世兰!
一定是年世兰这些日子频繁去寿康宫,在太后面前说了她的坏话,挑唆太后和她的关系!
太后是觉得絮姌能分走年世兰的恩宠,所以才对她生气,才不想管她!
她咬着牙,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宫女赶紧扶住了她。
宜修推开宫女的手,眼神里带着点狠厉:“走,回景仁宫!”
刚回到景仁宫,宫女就来禀报,说叶贵人絮姌过来请安了。
宜修坐在正殿的凤椅上,揉着发疼的膝盖,冷声道:“让她进来。”
絮姌很快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宫装,头上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珍珠簪,妆容淡雅,看起来素净又温顺。
她走到殿中,规规矩矩地福下身,声音柔和:“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凤体安康。”
宜修抬眼打量着她,絮姌的眉眼确实像极了纯元,尤其是低头时,眼尾微微下垂的弧度,和纯元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宜修心里的气消了些,语气缓和了点:“起来吧。皇上已经封了你为叶贵人,还让你住在养心殿,看来皇上对你很是喜欢。”
“皇上对嫔妾确实极好。”絮姌站起身,依旧垂着眼帘,姿态恭顺得无可挑剔,“只是嫔妾心里清楚,能有今日的福气,全靠皇后娘娘的提携。”
“若不是娘娘念着亲缘,把嫔妾召进宫,嫔妾哪有机会伺候皇上?所以一得了封号,嫔妾就赶紧过来给娘娘谢恩,不敢忘了娘娘的恩情。”
她说得诚恳,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
她怎么能不恨?
恨宜修用母亲、弟弟和未婚夫威胁她,恨宜修毁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恨宜修把她当成一枚棋子,推到皇上跟前,让她做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絮姌还记得,母亲当年为了不让她进宫,故意对外说她身子弱、脾气怪,把她送到偏远的外祖家养病,就是想让她远离宫廷纷争,将来能嫁给铭哥哥,过安稳日子。
可宜修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她长得像纯元,硬是逼着父亲说出了她的下落,还抓了母亲和弟弟,把铭哥哥关了起来,逼她进宫。
她没有选择,只能点头。
进宫前,母亲偷偷塞给她一块玉佩,哭着说:“姌儿,你长得像你纯元表姐,这是命。”
“你记住,不管在宫里怎么做,都要顺着皇上的心意,他喜欢纯元,你就多学纯元的样子,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救我们。”
所以她进宫后,面对皇上时,总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她知道,皇上喜欢的是纯元的温婉大气,不是刻意的讨好。
果然,皇上对她很满意,原本是想让她住到承乾宫去,宜修早就跟她说过,承乾宫离养心殿近,住的莞嫔甄嬛深得皇上喜欢,让她去承乾宫,多跟甄嬛走动,互相帮衬。
可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听宜修的安排,要去讨好一个素不相识的莞嫔?
她既然已经进了宫,就不想再做别人的棋子,她要靠自己的本事争宠,要让皇上眼里只有她,要让宜修知道,她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
所以昨天皇上问她想住哪里时,她故意垂下眼,语气带着点怯生生的依赖:
“嫔妾刚进宫,宫里的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哪些地方住着谁。若是住得远了,嫔妾怕夜里想给皇上请安都找不到路……”
“——嫔妾想离皇上近一些,哪怕只是在养心殿偏殿住着,能时常看到皇上,嫔妾就安心了。”
皇上本就喜欢她的温顺,一听这话,立刻就心软了,当场就拍板让她住养心殿偏殿。
而这正是絮姌想要的结果。
宜修看着絮姌恭顺的样子,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太后的话还在耳边响着,她总觉得絮姌不像表面上这么听话。
她端起茶杯,掩饰住眼底的疑虑,状似随意地问道:“皇上既然疼你,想必问过你想住哪里吧?”
“你为什么没有跟皇上说,想去承乾宫住?承乾宫离养心殿近,宫里的条件也好,住进去对你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