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芝一直守在穆毓婉床边,见年世兰进来,连忙起身,手里还端着刚温好的参茶:“娘娘,您可回来了。夫人刚醒过一次,喝了点粥,又睡下了。温太医说夫人身子虚,得少费心,所以奴婢没敢多提国公府的事。”
年世兰接过参茶,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心里踏实了些:“和温太医说的一样就好。”
她坐在床沿,看着穆毓婉熟睡的侧脸,忽然想起国公府那个陌生妇人,眉头微微蹙起,“嫂子,你在京中虽不常走动,可知道佟佳氏平时和哪家夫人走得近?尤其是……眉眼间和已故的吉嫔有些像的。”
穆毓婉缓缓睁开眼,显然没真睡着。
她扶着年世兰的手坐起身,思索着摇头:“我嫁进年家后,除了必要的宴席,很少出门应酬。”
“佟佳氏性子傲,京里的夫人大多不喜欢她,也就和几个宗室家的夫人走得近些。至于吉嫔……我没见过,不好说。”她拉着年世兰的手,语气里满是担忧,“你别自己查,让周宁海去办就好。羹尧不在,你要是再出事,我真的没法活了。”
年世兰心里一暖,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分寸。苏公公和温太医还在外面等我回宫,我不能多待。你好好养着,缺什么就让东芝派人进宫说。”
离开年府时,天已经放晴,宫道上的积雪被扫到两旁,露出青石板的路面。
年世兰坐在马车上,心里还惦记着绯昀,催着车夫快些走。
刚到翊坤宫门口,就见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娘娘!您可回来了!绯昀公主昨夜就病了,欣贵人一直在守着您呢!”
年世兰心里一紧,快步往里走。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绯昀躺在床上,小脸通红,眉头紧紧蹙着,身上盖着绣着小老虎的锦被,欣贵人坐在床边,正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珞宁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手里捏着个拨浪鼓,却没心思玩,眼神直直地盯着绯昀。
“绯昀怎么样了?”年世兰快步上前,伸手摸了摸绯昀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她心里一揪,愧疚得不行,“我不过离开一天,怎么就病了?”
欣贵人连忙起身行礼,语气里带着安抚:“娘娘别急,不是什么大病。”
“昨夜公主吃了块糕点,没多久就哭闹起来,身上起了些小红疹子,太医来看过,说是过敏,开了些药膏,抹了就退了些。我想着您在外面处理要紧事,就没让人去打扰您。”
年世兰看着欣贵人眼底的青黑,知道她守了一夜,心里更过意不去:“有劳你了。这些日子,多亏你照看着绯昀。”
她转头看向珞宁,小姑娘见她回来,眼圈一红,扑进她怀里:“额娘,妹妹不舒服,一直哭……”
年世兰抱着珞宁,心里又酸又软。
她看向欣贵人,忽然发现她手里捏着块剩下的糕点,指尖还沾着点淡黄色的碎屑。
“这糕点是哪儿来的?”
欣贵人把糕点递过来,语气凝重:“是御膳房送来的,说是给公主们的点心。娘娘您看,这里面有蛋黄碎,绯昀对鸡蛋过敏,翊坤宫的人都知道,御膳房怎么会犯这种错?”
年世兰捏起一点碎屑,放在鼻尖闻了闻,确实有鸡蛋的腥味。
她心里一沉,昨夜她刚去国公府,今日绯昀就出事,未免太巧了。
“你怎么确定是故意的?”
“嫔妾让人去问过御膳房,送点心的小太监说,是上面吩咐的,特意加了鸡蛋,说是给公主补身子。”欣贵人攥紧了帕子,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嫔妾猜,这人是想让您昨夜就赶回宫。若是我派人去报信,您定要分心,说不定在国公府就会出纰漏。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放低,“这人还想挑拨嫔妾和您的关系,让我觉得您只顾着外面的事,不顾绯昀的安危。”
年世兰看着欣贵人,忽然觉得她比自己想的更通透。
她握住欣贵人的手,语气郑重:“委屈你了。绯昀能有你这么细心的额娘,是她的福气。”
“娘娘说的哪里话。”欣贵人连忙摇头,眼眶有些红,“绯昀在您身边,比在阿哥所时开心多了。嫔妾只求娘娘能护着她,别让她走朝瑰公主的老路……和亲的苦,不是女孩子能受的。”
年世兰心里一酸,朝瑰公主远嫁蒙古,每年只有一封家书,日子过得有多难,宫里人都知道。
她重重点头:“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就绝不会让绯昀和亲。等她再大些,我就请旨给她指一门好亲事,让她留在京里,平平安安的。”
欣贵人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对着年世兰深深一福:“多谢娘娘!嫔妾就算做牛做马,也会好好照顾绯昀!”
“快起来。”年世兰扶她起身,“我得去见皇上和太后,绯昀还得劳你再照看一会儿。”
欣贵人连忙应下:“娘娘放心,有我在呢!”
年世兰回到寝殿,换了身石青色的宫装,又让颂芝给自己重新梳妆。
刚从外面回来,容色憔悴,见皇上和太后总得体面些。
刚收拾好,苏培盛就派人来报,说皇上在养心殿等她。
一进养心殿,就见皇上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本奏折,见她进来,连忙放下:“回来了?国公府那边怎么样?佟佳氏没为难你吧?”
年世兰走上前,把国公府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从佟佳氏哭闹指责,到那个陌生妇人插话,最后说到自己怀疑赵书桓的死有蹊跷。
“臣妾当时没控制住脾气,说了几句重话,怕是会有人传到宫里来……”
皇上却笑了,伸手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你做得对!你是朕亲封的皇贵妃,他们对你不敬,就是对朕不敬。佟佳氏那点心思,朕还不知道?她就是想把赵书桓的死赖在你身上,好博同情。”
年世兰心里一暖,顺势说道:“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对了,皇上,您知道佟佳氏和赵书桓的婚事吗?她好像不情愿嫁给赵书桓?”
皇上叹了口气,靠在龙椅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当年佟佳氏是孝懿仁太后的侄女,心气高得很,想嫁的是太子,可先皇偏把她指给了赵书桓。赵书桓是个粗人,不懂风花雪月,两人婚后一直不睦,佟佳氏心里恨他恨了十几年。”
年世兰心里一动:“这么说,赵书桓暴毙,佟佳氏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