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代广场的霓虹在落地窗上流淌成液态的星河,李南星握着香槟杯的指尖泛起青白,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纹路滑进她的虎口。五步之外,祁周越西装革履的身影被七彩光斑切割成碎片,唯有袖口那枚枫叶袖扣固执地闪着微光,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旧伤。
"这些年你去哪了?"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穿过人群,细跟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与心跳声重叠成尖锐的质问。祁周越手中的威士忌酒杯骤然收紧,冰块碰撞的脆响在喧闹的展厅里格外刺耳。他喉结剧烈滚动,苍白的唇瓣开合间,挤出的字句却比北极圈的寒风更冷:"项目需要。"
记忆如潮水般漫过七年时光。那些拨不通的跨国号码、积灰的语音信箱,还有被岁月晕染成褐色的枫叶标本,此刻都化作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涌灼烧。"需要让我在深夜里反复确认你是否还活着?需要让我对着空荡的聊天框发了三年的早安晚安?"她的声音不受控地发颤,周围宾客投来的目光像细密的银针,却不及眼前人躲闪的眼神锋利半分。
祁周越猛地别过脸,侧脸被电子屏上"错位月光"的宣传海报照亮。化疗日记里洇着血渍的字迹、极夜雪原上被风雪掩埋的加密信件、还有那张永远停留在"待签署"状态的手术同意书,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有些真相..."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昂贵的西装面料上留下月牙形的褶皱,"只会成为彼此的枷锁。"
李南星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裹着七年的等待与释然。昨夜布鲁克林大桥下,李梓用布满代码敲击茧子的手,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创业初期那些不眠的夜晚,那个永远把温热的咖啡推到她手边的身影;还有确诊通知单前,对方故作轻松说出"想和你看遍世界极光"时,眼底藏不住的眷恋。原来月光从未真正错位,只是她执着于追逐虚幻的倒影,却忘了低头看看脚边那盏始终为她亮着的灯。
"祁周越,"她将香槟杯轻轻放在路过侍者的银盘上,玻璃杯与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是为过往画上句点,"有些答案,早就写在时间里了。"转身的瞬间,熟悉的薄荷香扑面而来——李梓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温热的掌心自然地环住她的腰肢。"客户想约我们明天谈合作。"李梓的声音带着蛊惑的低哑,目光却如鹰隼般直视祁周越,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场。展厅角落的香槟塔折射着冷光,李梓将李南星安顿在沙发后,转身时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擦出锐利声响。祁周越正将威士忌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李梓已经挡在他面前,薄荷气息裹挟着怒意扑面而来:“七年前你像块冰似的消失,现在又像个幽灵似的出现?”
祁周越握着空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杯底在桌面划出刺耳的吱呀声。李梓瞥见他袖口的枫叶袖扣,突然想起高中时李南星为这枚标本跑遍整个后山,指甲缝里沾满泥土的模样。“你知道她翻烂了多少国际新闻网站?知道她在手机里存了多少未发送的邮件?”她猛地扯住祁周越的西装领口,胸前的手术疤痕在衬衫下若隐若现,“装什么深情?连句解释都不敢给?”
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像潮水漫来,祁周越却盯着李梓锁骨处的旧伤——那道为李南星挡灯管留下的疤痕,此刻正随着她剧烈的喘息微微起伏。“因为我没资格。”他突然笑了,笑声里浸着七年的苦涩,“先天性心脏病,随时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你以为我在北极圈做什么?是在拿命换新药的临床数据。”
李梓的手瞬间僵住。祁周越从西装内袋掏出泛黄的日记本,纸页间飘落的枫叶标本碎成两半:“每篇日记都写着‘等病好了就回去’,但看到你守在她身边...”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你比我更知道她生理期要喝什么温度的姜茶,比我更懂得怎么在她熬夜时默默披上外套。”
展厅的音乐不知何时换成了轻柔的钢琴曲。李梓松开祁周越的衣领,看着对方整理衣襟的动作,恍惚间竟与高中时那个擦拭咖啡杯爱心的少年重叠。“为什么不告诉她?”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祁周越将日记本塞进她手里,转身时,枫叶袖扣在灯光下最后一次闪烁:“有些告别,沉默才是最好的答案。”
深夜的酒店天台,李南星裹着李梓的西装外套,望着纽约的灯火发呆。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梓冲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化疗后新生的短发扫过她泛红的耳尖:“我以前总怕逼你太紧,现在我不想再等了。”
李南星转身时,看见李梓通红的眼眶和攥在手心的半片枫叶。“祁周越有他的苦衷,但我...”李梓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颤抖,“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可怜,不是因为替身,是从十七岁第一次看见你在阳光下读书就开始了。”她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心口狰狞的手术疤痕,“这道疤不是为了模仿谁,是因为那天我想,如果连保护你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说爱你?”
夜风卷起李南星的发丝,她望着李梓眼底跳动的炽热,终于读懂那些藏在糖炒栗子、草莓奶茶里的绵长情意。“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她踮起脚尖,轻轻吻去李梓眼角的泪,“从你偷偷把我的值日表换成自己名字,从你在生病期间还坚持为我调试设计稿的颜色...”
李梓的手环上她的腰,将半片枫叶贴在两人相抵的额间:“以后换我做你的月光,不是遥不可及的仰望,是永远为你亮着的灯。”远处帝国大厦的灯光与天际的月光交织,错位的星河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属于彼此的轨道。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才发现李南星被打成了罗玉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