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章：烟火人间

苏州河畔的老洋房里，晨光总先吻上厨房的百叶窗。李南星推开门时，李梓正背对着她煎溏心蛋，化疗后新生的软发被阳光镀成浅金。“今天换了新牌子的草莓酱，”李梓回头时，鼻尖沾着点面粉，“比高中校门口那家还甜。”

李南星笑着走过去，指尖刚触到对方后背，忽然想起祁周越日记里的话——“每次心绞痛发作，都像被人攥住心脏”。她的动作顿了顿，将那点突如其来的酸涩压进心底，转而帮李梓擦掉鼻尖的面粉：“糊了糊了，笨蛋。”

工作室阁楼的晨光里，李南星正在画新系列插画。画到枫叶标本时，笔尖突然悬在半空——祁周越日记里夹着的那张诊断书复印件，日期恰好是他收到这枚枫叶的第三天。李梓端着咖啡走进来，见她对着画纸发呆，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又在想哪个帅哥？”

“想你啊。”李南星把画纸翻过去，却没躲过对方的目光。李梓拿起画稿，指尖划过枫叶边缘：“其实...祁周越昨天发邮件了。”她的声音很轻，“说新药临床成功了，还附了张在实验室的照片，比以前胖了点。”

李南星接过手机，照片里的祁周越穿着白大褂，眼角有了细纹，袖口的枫叶袖扣却依旧鲜亮。她突然想起高中时，那个总把实验报告写得工工整整的少年，原来早已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与命运搏斗了这么多年。“他说...”李南星的喉咙动了动，“等项目结束，想回来看看苏州河。”

李梓握住她微凉的手：“想去见他吗？”见李南星摇头，她又补充道，“其实我偷偷关注他的论文，最新那篇的致谢里，有个匿名的名字缩写，像你。”阁楼的风掀起窗帘，带着河水的潮气，吹得两人都沉默了。

梅雨季的复查日，候诊厅的电视在播医学新闻。当主持人提到“先天性心脏病新疗法”时，李南星下意识看向李梓，对方正低头研究她的速写本，手指停在某页画着心电图的草稿上——那是她得知祁周越病情后，无意识画下的线条。

“画得不像。”李梓突然开口，指尖点着纸面，“真正的心电图波动更厉害，像...”她想了想，“像你第一次答应和我约会时，我手腕上的心率监测仪。”李南星被逗笑，眼眶却有点热。她知道李梓总在刻意轻松，就像她从不提祁周越日记里那句“如果我健康的话”。

回家路上经过花店，李梓突然停在满天星前：“他以前送过你这个吗？”李南星摇头，看着她认真挑选花束的样子，想起祁周越实验室里永远只有白色的康乃馨——那是他妈妈最爱的花，也是支撑他坚持治疗的动力。“其实他...”李南星想说什么，却被李梓打断：“周末我们去看我妈吧？带她最爱吃的桂花糕。”

李梓的妈妈总爱拉着李南星说往事：“生病最严重的时候，她半夜偷偷哭，说怕耽误你。”说着往她手里塞李梓高中时的奖状，“你看这孩子，从小就好强，连喜欢人都不敢说。”李南星望着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李梓站在中间，笑得露出小虎牙，锁骨处还没有那道狰狞的疤。

深夜整理旧物时，李南星翻出祁周越寄来的最后一个包裹。里面没有信，只有一本摊开的植物图鉴，夹着片加拿大红枫，书签停在介绍“枫叶象征永恒”的那页。她突然想起李梓曾说：“其实他也很可怜，连喜欢都要藏在实验室里。”当时觉得刺耳，此刻却只剩叹息。

李梓洗完澡出来，看见她对着红枫发呆，从背后轻轻环住她：“明天把它做成标本吧？放在我们的展示柜里，当‘错位月光’的起源故事。”她的下巴搁在李南星肩上，声音带着水汽的温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他打赢了他的，我们也要过好我们的。”

李南星转过身，吻上她带着沐浴露清香的唇。窗外的月光淌过书桌，照亮李梓锁骨处浅淡的疤痕，也照亮那片红枫。原来有些酸涩不必言说，有些忧愁会被时光酿成温柔——就像祁周越终于迎来健康的人生，就像她们在烟火人间里，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了彼此的月光。

某次复查结束，李梓突然拉着李南星冲进隔壁的童装店。“你看这个小帽子，像不像我生病时戴的？”她举着顶针织帽笑得灿烂，完全没注意到导购诧异的目光。李南星红着脸把她拽出来，却在街角被对方拦住：“等我彻底好了，我们领养个孩子吧？”李梓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我已经查过了，手续很麻烦，但我愿意学。”

深秋的傍晚，她们总在苏州河边散步。李梓的步子还是像高中时那样大，却总会刻意放慢等着李南星，时不时弯腰帮她系松开的鞋带。有次遇见卖糖炒栗子的小摊，李梓兴冲冲跑过去，回来时捧着纸袋哈气：“老板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批，特意多放了桂花。”李南星剥开一颗塞进她嘴里，温热的栗子混着对方口中的薄荷糖味，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平安夜那天，工作室举办开放日。有个穿校服的女孩怯生生问：“你们画里的月光为什么总是错位的？”李南星刚要回答，李梓突然把她拉到落地窗前——此刻的月亮正悬在河面，一半倒映在水波里，一半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你看，”李梓指着那轮圆月，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错位的不是月光，是没找到对的人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