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还带着寒意，严谨把校服外套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抱着笔记本快步走向开学典礼会场。作为学生会副主席，她必须提前半小时到场检查流程。
"高二(3)班座位牌歪了，请重新摆放。"严谨对身旁的学弟说道，顺手将垂落的黑发别到耳后。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待办事项，每完成一项就用红笔划掉，像是一份永不松懈的军事计划。
开学典礼即将开始，学生们陆续入场。严谨站在礼堂侧门清点人数时，后背突然被猛地撞了一下。她踉跄几步，怀中的笔记本和钢笔散落一地。
"对不起！我迟到了跑太急——"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严谨转身，看到一个高挑的男生正蹲在地上帮她捡东西。他穿着没系扣的校服外套，里面是皱巴巴的白衬衫，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一看就是早上起晚了的邋遢鬼。
"这是你的吗？"男生捡起一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好奇地翻了一下，"哇，这些照片都是你拍的？"
严谨一把夺回笔记本，心跳漏了一拍。那本子里全是她偷偷拍摄的校园角落——晨光中的操场围栏、雨后的樱花小径、黄昏时图书馆的玻璃窗。这是她从不与人分享的秘密。
"许星河！你又迟到！"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从礼堂门口传来，"开学第一天就这样，给我站到最后一排去！"
男生冲严谨眨了眨眼，小跑着离开了。严谨这才注意到他脑后扎着一个小揪揪，随着跑动一颤一颤的，在整齐划一的校园里显得那么不合规矩。
"那是新来的转学生，"学生会长林薇走过来小声说，"听说因为打架被原来学校劝退，家里托关系才转到我们学校的。"
严谨皱了皱眉，重新整理好笔记本。她不喜欢这种不守规矩的人，就像她不喜欢任何打乱计划的事情。
典礼结束后，严谨被李老师叫到办公室。推门进去时，她看到许星河正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手里转着一支钢笔。
"严谨啊，这学期你和许星河一起负责校园文化节的筹备工作。"李老师的话像一记闷雷。
"什么？"严谨差点没控制住音量，"但是往年都是我和林薇——"
"林薇要准备物理竞赛，抽不开身。"李老师打断她，"许星河有音乐特长，正好可以负责文艺汇演部分。你们互补一下。"
严谨看向许星河，后者正冲她咧嘴笑，露出一颗调皮的虎牙。
"请多指教啊，严副主席。"他故意用官腔说道，眼睛里却闪着恶作剧般的光。
走出办公室，严谨深吸一口气："每周一三五放学后，学生会办公室见。迟到超过十分钟我就当你不来了。"
许星河歪着头看她："你一直都这么严肃吗？"
"我叫严谨。"她冷冷地回答，转身就走。
"我知道，"许星河的声音从身后追来，"我还知道你拍的照片很美。"
严谨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接下来的两周，严谨每天都会在学生会办公室等到不耐烦。许星河几乎没有准时出现过，总是带着各种离谱的借口——"帮老奶奶找猫""天台上有只受伤的鸽子""在音乐室写歌忘了时间"。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第三次会议时，严谨终于忍不住发火，"文化节只剩一个月了，我们连节目单都没定下来！"
许星河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不存在的节奏："急什么，大家报名节目也就那几样——合唱、舞蹈、诗朗诵，无聊得要命。"
"那你有什么高见？"严谨讽刺地问。
出乎意料的是，许星河突然坐直了身体："乐队演出怎么样？"
"学校没有乐队。"
"现在有了。"许星河笑着说，"我弹吉他，高三(2)班的张浩打鼓，还有几个朋友会贝斯和键盘。我们排练过几次，只是没公开演出过。"
严谨想拒绝，这太冒险了。但当她抬头看到许星河眼中罕见的热忱时，话到嘴边变成了："...先让我听听看。"
那天放学后，许星河带她去了音乐室。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一切镀上金色。许星河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一抚。
"这首是我写的，叫《三月某日》。"
琴声响起的那一刻，严谨屏住了呼吸。那旋律像春日融化的溪流，清澈而欢快，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忧伤。许星河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音乐中，与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严谨发现自己眼眶湿润了。
"怎么样？"许星河转过头，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还行。"严谨轻声说，"可以列入节目单。"
走出音乐室时，天已经黑了。校园里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你为什么转学？"严谨突然问道。
许星河沉默了一会儿："我爸工作调动。"
严谨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没再追问。他们在校门口分开，许星河朝东，她朝西。
"明天见，严副主席。"他挥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严谨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会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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