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初雪来得突然。放学时，雪花已经铺满了校园。林小诺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发愁——她没带伞。
"一起走吗？"
许嘉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撑开一把黑色大伞。没等她回答，他已经把伞倾向她这边，"我顺路。"
他们沿着校园小路慢慢走，雪花落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许嘉树把伞大部分都给了林小诺，自己的右肩已经落满了雪。
"你肩膀湿了。"林小诺小声说，往他那边靠了靠。
许嘉树笑了笑，"没事，我体温高，一会儿就干了。"
路过一家奶茶店时，许嘉树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他跑进店里，不一会儿拿着两杯热奶茶出来，递给林小诺一杯，"暖暖手。"
林小诺接过奶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一下。奶茶是焦糖味的，甜而不腻，就像此刻的气氛。
"其实..."许嘉树突然开口，"我家和你家并不顺路。"
林小诺惊讶地抬头。
"我家在相反方向。"许嘉树看着远处的雪，耳朵尖微微发红，"我只是...想和你多走一会儿。"
林小诺的心跳加速，手里的奶茶突然变得滚烫。她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在林小诺家楼下道别。许嘉树转身要走时，林小诺突然叫住他，"许嘉树！"
他回头，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星星一样闪烁。
"谢谢你送我回来。"林小诺鼓起勇气，"还有...奶茶很好喝。"
许嘉树笑了，那个左脸颊的小酒窝又出现了，"下次再请你。"
那天晚上的日记，林小诺画了一杯奶茶，旁边写着："他说下次。还会有下次吗？"
寒假过后，高三下学期的紧张气氛扑面而来。林小诺和许嘉树见面的机会变少了，篮球队为了准备省赛加训，文学社也在筹备毕业特刊。
三月的一个雨天，林小诺在空教室里整理稿件，突然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看，许嘉树站在门口，头发还滴着水。
"能借个地方写作业吗？"他问，"图书馆人满了。"
林小诺点点头，许嘉树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安静地各自忙碌，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窗外的雨声。
"你在编毕业特刊？"许嘉树突然问。
林小诺点点头，"负责诗歌板块。"
"能投稿吗？"
林小诺惊讶地看着他。许嘉树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写不好，别笑话我。"
那是一首诗，题目是《给N》。林小诺读着读着，心跳越来越快。诗里描述了一个男孩在图书馆遇见一个女孩的故事，字里行间都是小心翼翼的喜欢。
"这是..."
"写给你的。"许嘉树直视着她的眼睛，"林小诺，我..."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篮球队的队友探头进来，"嘉树！教练找你，急事！"
许嘉树懊恼地叹了口气，匆匆站起身，"等我回来，有话对你说。"
他跑出教室，那张诗稿还留在桌上。林小诺小心地把它夹进书里，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但那天之后，许嘉树似乎开始躲着她。每次她想找他谈诗的事，他总是有急事匆匆离开。那张诗稿一直躺在她的书包夹层里，像一颗定时炸弹。
四月底的模拟考后，林小诺终于堵住了许嘉树。
"为什么躲我？"她直接问道。
许嘉树避开她的目光，"没有，只是最近很忙。"
"那首诗..."
"只是随便写的。"许嘉树打断她，"别当真。"
林小诺感到一阵刺痛，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她转身离开，没看到许嘉树伸出的手和痛苦的眼神。
那晚的日记只有一行字："他说别当真。那我这些日子的心动算什么？"
五月，毕业的气息越来越浓。同学们开始互相写毕业纪念册，拍合照。林小诺听说许嘉树被保送了北京的一所名校，而她自己也将去往南方的大学。
毕业典礼前一周，林小诺决定表白。她写了一封信，准备在毕业典礼后交给许嘉树。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想留下遗憾。
典礼当天，校园里到处都是拍照的学生。林小诺拿着信，四处寻找许嘉树的身影。终于，她在梧桐树下看到了他——他正和校花李媛站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李媛还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
林小诺的心沉到谷底。她转身离开，把那封信随手夹进了图书馆的一本书里。那是许嘉树第一次帮她拿的《小王子》。
回家的公交车上，林小诺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不知道的是，许嘉树那天其实是在拒绝李媛的表白，而他口袋里装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条星星项链，准备送给林小诺。
但许嘉树没能参加毕业典礼。他的母亲突然出了车祸，他匆匆赶往医院，错过了最后向林小诺表白的机会。
七年后，大学同学婚礼上，林小诺作为伴娘忙前忙后。当她整理好新娘的头纱转身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抱歉..."她抬头，瞬间僵在原地。
站在她面前的是许嘉树，比高中时更加挺拔成熟，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依然清澈明亮。
"好久不见。"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然后都笑了。
婚礼上，他们被安排在同一桌。交谈中，林小诺得知许嘉树在北京一家体育杂志当编辑，而她在上海做了文学网站的编辑。
"真巧，我们都是编辑。"许嘉树笑着说。
"是啊，真巧。"林小诺也笑，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
他们聊起高中时光，小心地避开那些心照不宣的瞬间。酒过三巡，许嘉树突然问："你后来回过母校吗？"
林小诺摇摇头，"没有，你呢？"
"去年回去了一次。"许嘉树的目光变得悠远，"图书馆还是老样子，那本《小王子》还在原来的位置。"
林小诺的心跳漏了一拍，"你还记得..."
"记得。"许嘉树看着她，眼神温柔又复杂，"我都记得。"
婚礼结束后，外面下起了雨。林小诺站在酒店门口等车，许嘉树撑伞走到她身边。
"送你回去吧。"他说。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雨声填补着沉默。路过一个公交站时，许嘉树突然停下。
"这个站台..."他轻声说。
林小诺点点头。这是他们高中时经常等车的站台，许嘉树曾无数次假装偶遇，陪她等车。
"林小诺。"许嘉树突然转身面对她，"当年我想对你说的话，现在还能说吗？"
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像一道水帘将他们与外界隔开。林小诺看着眼前这个爱了多年的男孩，轻轻点头。
"我喜欢你，从高中到现在，一直没变过。"许嘉树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年因为家里的变故，我不得不放弃保送，也没能参加毕业典礼。等一切处理好，你已经去了南方。"
林小诺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也喜欢你...那天我看到你和李媛在一起，以为..."
"我是在拒绝她。"许嘉树苦笑，"我口袋里还装着要送给你的项链。"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个小照片夹，里面是林小诺高中时在校刊上的照片。"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但没有人像你。"
林小诺从包里拿出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褪色的蓝色钢笔帽，"你落在教室的那支笔...我一直留着。"
雨越下越大，但他们谁都没有动。许嘉树轻轻擦去林小诺脸上的泪水，"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林小诺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感情和七年前一样真挚。"不晚。"她微笑着说，"只是...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许嘉树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释然。"是啊，我们有各自的生活了。"他深吸一口气，"但能再见到你，把话说开，真好。"
"嗯，真好。"林小诺轻声附和。
他们站在雨中，相视而笑，既是对过去的释怀，也是对彼此的祝福。那些没说出口的爱，那些错过的时光，都在这场雨里得到了安放。
最后，许嘉树把伞递给林小诺，"车来了，你走吧。"
林小诺接过伞，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一吻，"再见，许嘉树。"
"再见，林小诺。"
看着公交车远去，许嘉树站在雨中，摸了摸被吻过的地方，笑了。有些爱，不一定要拥有，记得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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