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将企划书第三次整理好，确保每一页边角都对齐。这是她工作室今年接的最大项目——为科技公司"深蓝思维"的周年庆做全案策划。如果成功，她的"念想策划"就能在业内站稳脚跟。
"沈总监，对方CEO马上到。"助理小林小声提醒。
沈念点点头，最后检查了一遍投影仪。会议室门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她挂上职业微笑抬头，下一秒，呼吸凝固。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轮廓比七年前更加锋利。那双她曾吻过无数次的桃花眼，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她。
程屿。
这个名字像刀一样划过沈念的喉咙。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更没想到他成了"深蓝思维"的创始人兼CEO。
"这是我们策划总监沈念。"客户经理介绍道。
程屿伸出手，"久仰。"
他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语气像对待任何一个初次见面的乙方。沈念机械地握住那只手，熟悉的温度让她指尖发麻。
"程总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稳。
会议开始后，沈念强迫自己集中精力讲解方案。她能感觉到程屿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却不敢回望。直到提案结束，对方高管开始提问，她才稍微放松。
"创意不错，但缺乏情感共鸣。"程屿突然开口，"周年庆不仅是商业活动，更是企业价值观的传递。"
沈念握紧笔，"程总想要什么样的情感共鸣？"
程屿看向她，眼神深不可测，"比如，久别重逢后的释然？"
会议室突然安静。沈念的指甲陷入掌心，面上却笑了，"程总很有诗意。我们可以加入时间线的概念，展现'深蓝'如何与客户共同成长。"
会议结束后，沈念迅速收拾资料准备离开。刚走到电梯口，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打个招呼就走？"
程屿靠在走廊墙上，领带微微松开，终于有了几分当年的影子。沈念按下电梯按钮，"程总还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他走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唤醒了沈念所有感官记忆，"只是好奇，沈总监见到老朋友都不叙叙旧？"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沈念走进去，转身面对他，"我以为七年前就已经道别过了。"
电梯门缓缓关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程屿复杂的表情。
回到办公室，沈念锁上门，终于允许自己颤抖。七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种痛，可程屿的出现像一把钥匙，轻易打开了所有封印的记忆。
手机突然震动，小林发来消息："沈姐，'深蓝'那边说程总指定要我们团队，合同明天签！"
沈念盯着屏幕，胸口发闷。她知道这不是巧合——程屿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接下来的两周，沈念团队频繁出入"深蓝思维"。每次会议程屿都会出席，却再没单独与她交谈。他对待她就像对待任何一个合作方，专业而疏离。
周五晚上，沈念加班修改方案。办公室只剩她一人，窗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她翻看着程屿对方案的批注，字迹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还没走？"
沈念猛地抬头，程屿站在她办公室门口，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她下意识合上文件，"程总怎么在这？"
"路过，看到灯还亮着。"他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草图，"这么拼？"
" deadline不等人。"沈念向后靠在椅背上，"程总对方案要求这么高，我们自然不敢懈怠。"
程屿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拿起她桌上的马克杯。在沈念惊讶的目光中，他闻了闻，"还是只喝美式？"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沈念一把夺回杯子，"程总找我什么事？"
"下周二我要看最终方案。"程屿表情恢复公事公办，"另外，听说你在筹备婚礼？"
沈念僵住，"谁告诉你的？"
"商业调查而已。"程屿语气平淡，"恭喜。"
"只是工作。"沈念冷冷地说，"我是婚礼策划师，不代表我要结婚。"
程屿挑眉，"是吗？那是我误会了。"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下个月我订婚，有兴趣接这个case吗？"
沈念感到一阵眩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保持住表情，"恐怕不行，我们档期满了。"
"真遗憾。"程屿的语气听不出任何遗憾，"那周年庆见。"
他离开后，沈念冲到洗手间干呕起来。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中是她以为早已消失的痛楚。
回到家，沈念从衣柜深处拖出一个纸箱。七年了，她一直没勇气打开。箱子里是医学院时期的照片、票根，和程屿送她的所有礼物。最下面是一本日记，记录了他们相恋的每一天。
沈念翻开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程屿失踪的第30天。教授说他退学了，没人知道去了哪。我把整个纽约都找遍了，他就像从未存在过..."
泪水模糊了视线。当年在纽约大学医学院，程屿是她学长，也是她初恋。他们曾计划一起开诊所，一起变老。直到大四那年，程屿突然消失，不留一句话。
手机铃声打断了回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是我。"程屿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比刚才柔和许多，"你还好吗？"
沈念擦掉眼泪，"什么意思？"
"你刚才脸色很差。"他顿了顿，"我在你楼下。"
沈念冲到窗前，楼下果然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旁站着程屿，手机贴在耳边。
"你跟踪我？"她难以置信。
"只是确保你安全到家。"程屿抬头，仿佛能透过窗户看见她，"开门，我们谈谈。"
沈念站在门内，程屿站在门外，两人隔着门槛对视。
"谈什么？"沈念问，"谈你怎么突然消失？还是谈你要订婚了？"
程屿的眼神闪烁，"让我进去说。"
沈念侧身让他进门。程屿环顾她的小公寓，目光在书架上停留——那里摆着他们毕业旅行时在自由女神像前的合影。
"你还留着。"他轻声说。
沈念抱起手臂，"怀旧而已。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屿转向她，眼中是她读不懂的情绪，"我需要你策划我的订婚宴。"
沈念冷笑，"为了羞辱我？"
"为了弥补。"程屿上前一步，"七年了，念念，我欠你一个解释。"
"现在才想起来解释？"沈念声音发抖，"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我差点被学校开除，因为无故旷课去寻人！我甚至去了你老家，你母亲说你..."
"我母亲说我死了？"程屿苦笑，"差不多吧。"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拉开衣领。一道狰狞的手术疤痕横贯他胸口。沈念倒吸一口气。
"大四那年，我查出扩张型心肌病。"程屿平静地说，"医生说如果不治疗，活不过半年。我父亲联系了瑞士的专家，当天就带我离开了纽约。"
沈念双腿发软，扶住沙发才没倒下，"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程屿眼中泛起痛苦，"让你放弃学业陪我治病？让你看着我心衰发作生不如死？"
"那是我的选择！"沈念喊道，"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因为我爱你。"程屿简单地说，"所以我选择离开。"
沈念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然后现在呢？你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策划你和别人的婚礼？"
程屿伸手想擦她的眼泪，却在半空停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门铃突然响起。沈念擦干眼泪去开门，一个陌生女子站在门外，妆容精致，手上戴着耀眼的钻戒。
"屿，你怎么在这？"女子看到程屿，惊讶地问。
程屿表情瞬间冷峻，"公司的事。宋玥，你不该来这里。"
宋玥打量了一下沈念，眼中闪过警惕，"阿姨让我来看看你，说你电话打不通。"
沈念瞬间明白了。这就是程屿的未婚妻。她强迫自己微笑，"您好，我是沈念，'念想策划'的总监。程总在和我们谈项目。"
宋玥将信将疑，但还是伸出手，"久仰。我是程屿的未婚妻，也是他的主治医生。"
沈念怔住，"主治医生？"
"宋玥。"程屿警告地叫了一声。
宋玥却继续道，"屿的心脏移植手术很成功，但排异反应还是很危险。我们订婚也是为了..."
"够了！"程屿厉声打断，"我们回去说。"
他拉着宋玥离开，临走前回头看了沈念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门关上后，沈念瘫坐在地上。心脏移植？排异反应？程屿到底经历了什么？
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上午十点，中央公园老地方。我会解释一切。——屿"
沈念看着这条信息，恍惚回到了七年前。那时他们经常翘课去中央公园划船，程屿总说那是他们的"老地方"。
她应该去吗？沈念问自己。七年的伤痛，真的能靠一个解释抚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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