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宁晚秋收到一份国际音乐节的邀请函,是她一直梦想参与的瑞士琉森音乐节。她将邀请函放在程远川床头,摇摇头:"我不会去的。"
程远川用眼神示意她拿起床头的平板电脑。宁晚秋打开后,发现上面只有一行字:「为我弹一首新曲子,就当是去了琉森」
"你想听什么?"宁晚秋问。
程远川缓慢地眨眼,这是他们新建立的交流方式——一次表示"是",两次表示"不"。然后他看向书柜。宁晚秋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那本她为他创作的《星愿》手稿。
"你想听《星愿》?"
一次眨眼。
宁晚秋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这首曲子创作于他们确认关系的那天晚上,当时程远川带她去山顶看流星雨。当她弹到中间部分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哼唱声。
她惊讶地回头,发现程远川正努力跟着旋律哼唱,尽管声音破碎不堪。那是他生病前经常在她耳边哼唱的调子。宁晚秋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没有停下演奏,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在房间里静静消散。
演奏结束后,她回到程远川身边,发现他眼中含着泪。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指了指钢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后竖起一根手指。
"你是说...钢琴是你的第一颗心?"宁晚秋猜测道。
程远川眨了一次眼,然后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你...第二..."
宁晚秋将脸埋在他瘦削的掌心,任泪水浸湿他的皮肤:"而你是我的全部。"
八月底,程远川已经几乎无法说话,只能通过眼神和微弱的手势交流。宁晚秋请人将钢琴搬到了他的卧室,每天为他演奏。她开始创作一首新曲子,取名为《最后的礼物》。
九月五日清晨,宁晚秋像往常一样醒来,却发现程远川的呼吸异常微弱。医生赶来后,悄悄告诉她时间可能不多了。
那一整天,宁晚秋都握着他的手,讲述他们共同的回忆——第一次约会时他为她准备的惊喜音乐会,他笨拙地尝试学钢琴闹出的笑话,他们在雨中奔跑的疯狂...程远川虽然无法回应,但宁晚秋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记得每一个瞬间。
傍晚时分,宁晚秋坐到钢琴前:"远川,我完成了《最后的礼物》,想听吗?"
程远川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是他能做出的最明显的反应了。
宁晚秋开始演奏。这首曲子开始如同低语,渐渐转为充满激情的告白,最后归于平静的摇篮曲。当她弹完转身时,发现程远川的眼中含着泪,嘴角却微微上扬。
她回到床边,亲吻他的额头:"晚安,我的爱。"
程远川轻轻眨了眨眼,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轻,最后如同秋叶飘落般安静地停止了。
宁晚秋没有哭泣,只是握着他的手直到它完全冷却。窗外,初秋的第一片黄叶从枝头飘落。
葬礼在一个小雨蒙蒙的日子举行。宁晚秋选择了程远川最喜欢的那套深蓝色西装,在他的胸口别了一朵白色小花。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律师找到了她。
"宁小姐,程先生有一系列安排要转交给您。"律师递给她一个信封,"还有这段视频,他嘱咐在...之后给您。"
回到空荡荡的别墅,宁晚秋播放了那段视频。屏幕上的程远川还能流畅说话,只是偶尔手会轻微颤抖。他讲述了病情确诊后的所有决定,包括如何安排巴黎的教职,如何设计分手场景,以及...他如何买下一栋建筑,准备创办一所以宁晚秋命名的音乐学校。
"我希望你的音乐能继续下去,晚秋。"视频中的程远川微笑着说,"不是为我,而是为所有像我们一样,被音乐拯救过的灵魂。"
一个月后,宁晚秋站在"晚秋音乐学校"的门口,迎接第一批学生。学校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台施坦威钢琴,上方挂着程远川的照片。
开学典礼上,宁晚秋演奏了《星愿》。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她仿佛听到耳边响起程远川熟悉的低语:"弹得真美,我的钢琴家。"
这一次,宁晚秋终于允许自己流泪。她知道,有些爱不会因为死亡而终结,就像有些音乐会穿越时空,永远回荡在相爱的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