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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人皮灯笼夜游府衙

地府两害人间行

"掌柜的,开开门呀。我的皮……落在这里了呢。"

女人的声音又甜又腻,像是刚从蜜缸里捞出来似的,可听在耳朵里却让人后背发毛。花无期攥着曼珠沙华的花瓣,感觉手心都湿了。这声音跟她在乱葬岗听到的王丽媛的哭声有点像,又不太一样——多了层说不出的邪气。

书知言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往门缝看。月光下,青石板路上映着个纤细的影子,穿着双红得刺眼的绣花鞋,鞋尖上绣的并蒂莲在血一样的月色里,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别开门。"书知言压低声音,指尖在生死簿上飞快地划拉。花无期瞥了眼书页,血字一闪而过:【红衣女煞,百年前被剥皮而死,专找穿红衣的女子剥皮下咒】。

门外的笑声突然停了。

"不开门吗?"女人的声音变得阴森起来,"那我可要……自己进来了哦。"

话音刚落,客栈的门板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狂风卷着沙石灌进来,吹得灯笼直摇晃。花无期眯起眼睛,就见门口站着个穿红色嫁衣的女人,头发用金钗绾着,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像血。最吓人的是她的眼睛——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像是有血在往下滴。

"我的皮……你们看见我的皮了吗?"女人伸出惨白的手,指甲又尖又长,泛着青光,"昨天有个老头子来住店,他偷走了我的皮……"

花无期的读心术突然炸开,无数念头像潮水一样涌进来——【找到了……终于找到合适的皮了……】【这个女娃的皮又嫩又滑……正好做件新嫁衣……】【还有那个男的……他的皮能挡阴火……】

"你说的是那个拎着人皮灯笼的老头?"花无期故意拖延时间,曼珠沙华的花瓣在她袖口悄悄绽放,红光映得柜台都发亮。她看见书知言的手按在柜台底下的铜钥匙上,生死簿在他怀里微微颤动。

红衣女煞的头突然"咔哒"转了一百八十度,黑洞洞的眼眶对准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他在上面……对不对?"她突然怪笑起来,笑声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他以为躲进彼岸房就能练成皮蛊?太天真了……那间房,本来就是我的!"

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化作一团黑烟,朝着楼梯飘去!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带起的腥臭味差点把花无期熏吐了。

"跟上去!"书知言一把拉住她的手,往二楼跑。他的手心还是那么凉,却出奇的让人安心。花无期能听见他心里怦怦直跳,还有那句翻来覆去的念头:【千万不能让她拿到皮蛊……更不能让她伤了无期……】

二楼的走廊黑漆漆的,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头,像是干涸的血迹。三扇房门紧闭着,门板上的"奈何"、"忘川"、"彼岸"字样在月光下扭曲变形,仿佛在嘲笑他们这些闯入者。

最里面的"彼岸"房传来打斗声,还有剥皮鬼凄厉的惨叫:"我的皮!那是我的皮!你这个贱人!"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骨头断裂的脆响。

红衣女煞的娇笑声从门缝里传出来:"嚷嚷什么?你的皮本来就是偷来的。三百年前你剥了我的皮做灯笼,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书知言突然一脚踹开房门!

屋里的景象让花无期倒抽一口冷气。剥皮鬼倒在地上,胸口插着根金钗,黑色的血从伤口里汩汩往外冒,沾湿了他的蓝布长衫。他的人皮灯笼掉在地上,罩子裂开道缝,露出里面跳动的绿色火苗。而那个红衣女煞正蹲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张血淋淋的人皮,像是在欣赏什么宝贝。

"啊,你们来了。"红衣女煞慢慢转过头,黑洞洞的眼眶对准他们,"正好,帮我看看这张皮合不合身。"她突然把人皮往自己身上一披!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嫁衣,那张皮在她身上慢慢收缩、贴合,最后竟和她融为了一体。原本空洞的眼眶里,突然长出了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楚楚可怜。

要不是亲眼看见她剥皮的全过程,花无期差点以为她是哪家被欺负的大家闺秀。

"好看吗?"红衣女煞站起来转了个圈,嫁衣裙摆飞扬,露出那双绣着并蒂莲的红绣鞋,"这张皮年轻、饱满,比我原来的好多了……"她突然看向书知言,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你的皮也不错,我能感觉到里面藏着很强的灵力……"

话音未落,她突然化作一道红光扑过来!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动作,只留下一串甜腻的笑声。

书知言猛地将花无期推开,自己却被红光扫中了胳膊。青布长衫瞬间被划破,露出里面的皮肤——竟然没有流血,而是浮现出金光闪闪的符文,像是书页上的字迹。

"咦?"红衣女煞停了下来,歪着头打量他,"你不是人?也不是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书知言没说话,指尖的金光越来越亮。生死簿从他怀里飘出来,自动翻开,血红色的字迹浮现在空中:【红衣女煞,本名李秀莲,天启三年被奸夫所害,剥皮制成灯笼。怨气积郁百年,化为厉鬼,专剥穿红衣女子之皮续命……】

"住口!"李秀莲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捂着头,"别念!不准念!"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刚刚贴合的人皮裂开道道缝隙,露出下面惨白的骨头。

花无期趁机甩出曼珠沙华的花瓣!红光像刀子一样划破空气,直刺李秀莲的胸口。可花瓣刚碰到她的嫁衣,就"滋啦"一声化成了灰——那件嫁衣上竟然也绣满了符咒,跟之前那个妖道身上的差不多。

"就凭你们?"李秀莲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也想管我的闲事?"她突然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屋里的温度骤降,花无期看见地面上结起了一层白霜,霜花蔓延之处,墙壁开始渗出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剥皮鬼的尸体突然动了!他的眼睛猛地睁开,黑色的眼珠翻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书知言扑过去。指甲又长又尖,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

"小心后面!"花无期刚喊出声,就见李秀莲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冰冷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掐得她喘不过气来。曼珠沙华的花瓣在她周身旋转,却怎么也靠近不了李秀莲——那个女人身上的怨气太重了,像是块吸铁石,把所有的灵力都吸走了。

"放开她!"书知言怒吼一声,也不管扑过来的剥皮鬼,径直冲向李秀莲。生死簿在空中旋转,金光像潮水一样涌出来,照得整个屋子亮如白昼。剥皮鬼惨叫着后退,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森白的骨架。

李秀莲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掐着花无期脖子的手松了松。花无期趁机用膝盖顶住她的肚子,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把曼珠沙华的花瓣往她脸上扔!

"啊——!"李秀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住脸后退。花无期看见她刚刚贴合的人皮正在剥落,露出里面腐烂的肌肉和森白的骨头。那些被花瓣划伤的地方,冒出阵阵黑烟,散发出阵阵恶臭。

"我杀了你们!"李秀莲彻底疯狂了。她猛地撕掉身上的人皮,露出本来面目——一具穿着破烂嫁衣的白骨,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绿色的火焰。她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指向书知言和花无期:"让你们给我陪葬!"

整个屋子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墙壁上的血水流得更急了,汇成一条条小溪,朝着他们脚下涌来。花无期感觉脚下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那些血水里面竟然泡着无数张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在对着她哭嚎:"还我皮来……还我命来……"

剥皮鬼的骨架已经扑到了书知言面前,骨爪带着风声抓向他的脸。书知言侧身躲开,同时将生死簿往地上一按!金光爆发出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将骨架弹飞出去,撞在墙上摔得粉碎。

"无期,抓住我的手!"书知言朝她伸出手,眼神焦急。他的胳膊还在流血,之前被李秀莲划破的地方渗出金色的血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花无期刚想抓住他的手,脚下突然一滑!一张人脸从血水里冒出来,咬住了她的脚踝!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低头一看,那张脸竟然是王丽媛!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她,嘴里面不停地念叨:"我的皮……还我皮……"

"王丽媛?怎么是你?"花无期心里一惊,用力挣扎,可脚踝却被越咬越紧。她看见书知言也被好几张人脸缠住了,那些脸有的熟悉有的陌生,都是他们之前遇到过的人——卖豆腐的李文才、王知府、甚至还有那个已经被沈青寒杀死的妖道!

"这些都是她害死的人……"书知言的声音有些吃力,生死簿的金光越来越暗,"她用这些人的怨气增强自己的功力……"

李秀莲的白骨在血水中狂笑,声音尖利刺耳:"放弃吧!你们逃不掉的!这里是我的地盘,阴阳客栈……就是我的坟墓!"她伸出骨手,指向花无期的脸,"先剥了你的皮,再扒了他的皮……我要让你们生生世世都困在这里陪我!"

骨手带着腥风抓来,花无期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听见"铛"的一声脆响,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书知言挡在她身前,用生死簿挡住了李秀莲的骨手。书页上金光爆闪,李秀莲的骨手被烫得冒出黑烟,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快走!"书知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决绝。花无期看见他的嘴角流下一丝金色的血液,顺着下巴滴在生死簿上,瞬间被书页吸收,金光变得更加耀眼。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花无期抓住他的胳膊,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就是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书知言突然笑了,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傻瓜……我是生死簿成精,死不了的。"他突然用力推开她,"拿着这个!"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手里,是那枚从香灰堆里找到的铜钥匙,"去地窖!找到第十三块砖……"

话没说完,他就被李秀莲的骨手抓住了!白骨用力一甩,书知言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生死簿从他怀里掉出来,金光瞬间黯淡下去,像是熄灭的油灯。

"书呆子!"花无期目眦欲裂,想冲过去救他,可脚踝却被王丽媛的脸死死咬住,动弹不得。血水已经淹没了她的小腿,冰冷刺骨,无数张人脸在她身边沉浮,哭嚎声震得她耳膜生疼。

李秀莲的白骨一步步走向书知言,绿色的火焰在她空洞的眼眶里跳动:"没了生死簿,我看你还怎么嚣张!"她伸出骨手,抓向书知言的脸,"你的皮……我要定了!"

就在这时,花无期突然想起书知言刚才的话——地窖!第十三块砖!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铜钥匙,形状和生死簿封底的凹槽严丝合缝。难道……

她咬了咬牙,猛地将曼珠沙华的花瓣全部洒向那些人脸!红光爆发出来,人脸们发出凄厉的惨叫,暂时松开了她的脚踝。花无期趁机朝着柜台跑去,身后传来李秀莲愤怒的咆哮:"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无数张人脸从血水里冒出来,朝着她扑过来。花无期用尽全力奔跑,跑到柜台后面,蹲下身摸索着。柜台底下果然有个地窖门,黄铜锁已经锈迹斑斑。她把铜钥匙插进去,用力一拧!

"咔哒"一声,锁开了。

地窖里漆黑一片,散发着潮湿的霉味。花无期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书知言还被李秀莲按在墙上,生死簿掉在地上,金光微弱。她咬了咬牙,钻进地窖,把门关上。

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地窖里很冷,比奈何桥下的冰河水还要冷。花无期摸索着墙壁往前走,手指触到粗糙的砖石,上面好像刻着什么东西。她凑近一看,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发现墙上刻满了字——

【天启三年,冬。莲儿,等我回来娶你。——阿生】\

【天启三年,腊月初八。阿生没来。听说他要娶县太爷的女儿了。】\

【天启三年,腊月初九。他派人来说,让我忘了他。呵呵,怎么忘?】\

【天启三年,腊月初十。他来了。带着酒,还有……一把刀。他说,县太爷想要一张曼珠沙华做成的人皮灯笼。呵呵,原来如此。】\

【我的皮……被剥下来了……好痛……阿生,你好狠的心……】\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个字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深可见骨。花无期看得心里发毛,原来这就是李秀莲的故事。那个叫阿生的男人,就是三百年前剥了她皮的人?

她继续往前走,数着墙上的砖块:"一、二、三……十三!"第十三块砖比别的砖松动一些,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曼珠沙华,和花无期化形时胸口的花纹一模一样。

她伸出手,按在那块砖上。

突然,砖块动了!缓缓地往里凹陷,露出后面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红色的锦盒,上面绣着并蒂莲,和李秀莲红绣鞋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花无期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纸,还有……半块玉佩。纸是休书,字迹潦草,正是开头墙上刻着的那个"阿生"的笔迹。而那半块玉佩,花无期认得——和李文才怀里揣着的那块一模一样!

原来……李秀莲等的人,竟然是李文才的祖先?

地窖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头顶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塌了。花无期赶紧把锦盒揣进怀里,朝着地窖门口跑去。刚跑到门口,就听见上面传来书知言虚弱的声音:"无期……快跑!客栈要塌了!"

她用力推开地窖门,冲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整个客栈都在晃动,墙壁裂开道道缝隙,屋顶的瓦片"哗啦啦"地往下掉。李秀莲的白骨倒在地上,已经散架了,绿色的火焰渐渐熄灭。而书知言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停地流着金色的血液,生死簿掉在他脚边,已经完全失去了光芒。

"书呆子!你怎么样?"花无期冲过去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气息也越来越弱。

书知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抬手想擦掉她的眼泪,可手刚抬到一半就掉了下去:"别哭……我没事……生死簿只是暂时休眠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把锦盒……打开……"

花无期赶紧把锦盒拿出来,打开。休书和半块玉佩静静地躺在里面。书知言的目光落在那半块玉佩上,突然笑了:"原来……是这样……"

就在这时,客栈的横梁突然"咔嚓"一声断了,朝着他们砸过来!花无期想都没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书知言!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横梁在离他们头顶三尺的地方停住了,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花无期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身影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剑。

是沈青寒!

他怎么回来了?

沈青寒没说话,只是挥了挥剑。剑气纵横,瞬间将掉落的横梁斩成碎片。他走到李秀莲的白骨旁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人皮灯笼碎片,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白骨上。

"尘归尘,土归土。"沈青寒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爱恨已成过往,执念亦是虚妄。去吧。"

符纸突然燃烧起来,绿色的火焰包裹着李秀莲的白骨,慢慢化作灰烬。那些在血水里沉浮的人脸也渐渐消失了,血水退去,露出干燥的地面。

客栈的晃动停了。

沈青寒转过身,看向花无期和书知言。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好像随时都会晕倒。"带着那半块玉佩去找李文才。"他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喂!你等等!"花无期喊住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沈青寒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我是阴阳司的人。"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风一吹就散,"保护生死簿持有者,是我的职责。"

说完,他就消失在门外的月色里,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桃花香味。

花无期低头看向怀里的书知言,他已经晕过去了,脸色苍白得像纸。生死簿静静地躺在他身边,失去了所有光芒,像一本普通的旧书。

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抱起书知言,走出摇摇欲坠的阴阳客栈。月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像是在抚慰两颗疲惫的心。

走到巷口的时候,花无期回头看了一眼。阴阳客栈在月光下静静地矗立着,墙上的血渍和抓痕都消失了,看起来就像一家普通的老客栈。只有门上那块褪色的牌匾,还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原来人间的爱恨,比地府的业火还要烧人啊……】花无期心里想着,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书知言。他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金色的血迹。

花无期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心里暗暗发誓:书呆子,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你答应过要陪我吃遍人间小吃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怀里的锦盒突然动了动,半块玉佩从里面掉出来,正巧落在书知言的胸口。月光下,玉佩突然发出淡淡的红光,和生死簿上的血色图案遥相呼应。

花无期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未完待续\]红光沿着书知言的衣襟蜿蜒流淌,在月光下织成细小的金线。花无期屏住呼吸,眼看着那半块玉佩像是活物般吸附在生死簿封面,血色纹路顺着玉缝缓缓游走,竟与李文才那半块严丝合缝地拼出朵完整的并蒂莲。

"唔......"书知言的睫毛在她臂弯里颤抖,怀里的生死簿突然发烫。花无期慌忙想把书丢开,却发现指尖已经和书页粘在了一起,那些血字正顺着皮肤往她脉管里钻,像是春蚕啃食桑叶般窸窣作响。

巷子深处传来木板轱辘声。三个穿皂衣的汉子推着辆乌木车转过街角,车头挂的白幡在风里簌簌发抖。为首的麻脸瘦子瞥见他们,突然"哎呀"一声跌坐在地:"沈大人!这...这不是您要找的那两个......"

花无期抱紧书知言后退半步,袖口的曼珠沙华突然疯长,花瓣尖端沾着金粉般的光点。她看见那些汉子腰间挂的腰牌在月光下泛着青气,正是之前在王知府大堂见过的样式——阴阳司的阴差。

"姑娘别怕。"第二个汉子摘下斗笠,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我们是奉命来接书先生的。"他目光落在花无期渗出血丝的指尖,突然变了脸色,"不好!人书相连了!"

乌木车突然剧烈颠簸,盖着的黑布被风掀起角,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竹简。那些竹简自行排列成阵,竟在车厢里拼出半张人脸,眼眶的位置空空洞洞地对着花无期,仿佛在无声召唤。

书知言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攥住她渗血的手按在生死簿上。那些钻心的血字突然温顺下来,在两人交叠的掌心凝成枚朱砂印。花无期闻到浓烈的檀香,比王知府祠堂里的还要醇厚,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私语,像是有百人同步吟诵着同一篇经文。

"快把他们分开!"麻脸汉子掏出桃木剑就往两人中间刺。花无期怀中的锦盒突然弹开,那张泛黄的休书腾空而起,字里行间溢出黑雾,在月光下凝聚成个穿青色长衫的男子虚影,拦腰抱住了麻脸汉子。

"阿生?"花无期失声惊呼。虚影脖颈处有道歪斜的伤疤,和剥皮鬼灯笼里那张人脸一模一样。更骇人的是他左手捏着的剥皮刀,刀刃上还挂着几缕鲜红的发丝。

"莲儿..."青衫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黑雾凝成的手指穿过麻脸汉子的胸膛,掏出颗跳动的心脏。那颗心在月光下泛着绿光,落在地上竟化作只血红色的曼陀罗。

乌木车轰然炸开。竹简如暴雨般射向四面八方,每片竹简上都刻着个扭曲的名字。花无期认出最上面那片刻着"李秀莲",墨迹殷红如血,边缘还粘着几丝人皮组织。

"快走!"皱纹汉子突然拽住花无期的胳膊。她这才发现书知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瞳孔里布满蛛网般的血纹,嘴角勾着诡异的笑。生死簿的书页自行翻动,血字在空气中织成张大网,将青衫男子和麻脸汉子团团困住。

巷子尽头传来马蹄声。沈青寒骑着匹黑马疾驰而来,白袍在风中展开如蝶翼。他手中长剑划过月光,剑气将血网劈出道裂缝:"带着玉佩去鬼市!找三更当铺的胡老板!"

花无期被皱纹汉子拽着往乌木车残骸跑。她回头看见书知言从怀里掏出支毛笔,沾着指尖的金血在虚空中书写。那些字落地生根,化作锁链缠住青衫男子的脚踝,黑雾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我等了三百年...凭什么..."

竹简突然全部竖起,在月光下组成道屏障。花无期最后看见的是书知言逐渐透明的手指,和他胸口那枚越来越亮的玉佩。然后眼前一黑,被汉子推搡着跌进辆车辕镶银的华丽马车。

车厢内壁铺着猩红色的绒布,角落里堆着十几个贴着封条的木箱。花无期摸着发烫的掌心坐起身,发现锦盒里的玉佩已经分成了两半——一半沾着她的血,一半沁着书知言的金液,接缝处正缓缓渗出珍珠般的油脂。

车窗外传来鞭子破空声。皱纹汉子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姑娘把玉佩收好,再过三里地就是鬼市。记住,子时前一定要找到胡老板,否则..."话音突然中断,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花无期猛地掀开车帘。皱纹汉子趴在车辕上,后心插着支乌黑的铁箭,箭羽上绣着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莲。拉车的两匹白马突然人立而起,脖颈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眼睛里淌出黑色的血泪。

远处的迷雾中缓缓走来个穿红嫁衣的女子,乌黑的长发拖在地上,手里捧着盏人皮灯笼。灯笼的罩子已经补好,里面跳动的绿火映出张年轻姑娘的脸——正是花无期自己!

"我的皮..."女子甜腻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过来,"你看见我的新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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