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书知言的裤脚。他站在原地,看着黑衣人从雨幕中缓缓逼近。弩弓的寒光映着闪电,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他向前迈了一步。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扣动了扳机。
破空声响起的瞬间,花无期已经甩出符纸。金光闪过,箭矢在空中炸成碎片。更多的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散开!"林九大喊。
三人迅速分散。书知言能感觉到体内的金线在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皮肤。他抬起手,金光从指尖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网。
弩箭撞上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更多的箭矢穿透了屏障,直取他的面门。
"小心!"花无期扑过来将他推开。一支箭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在衣服上划开一道口子。
"你疯了吗?"书知言抓住她的手臂。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逞英雄。"她咬着牙说,肩上的伤口渗出血来。
林九的刀已经出鞘。寒光闪过,几个黑衣人应声倒地。但更多人从暗处涌出,像一群永远不会疲倦的机器。
书知言闭上眼,感受金线的流动。他猛地睁开眼,手指一动:"收!"
数十道金光从敌人胸口飞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那些人像被抽去骨头的皮囊,纷纷倒地。但新的敌人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不行……"他咬牙,"撑不住了……"
花无期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看着我。"
他勉强抬头。她的瞳孔里跳动着火光,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还记得我们在孟婆亭第一次见面吗?"她问,"你说要找阎王算账,我说要陪你一起八卦。"
他扯了扯嘴角:"然后你偷看了我的生死簿。"
"那是为了你好。"她松开手,转身面对敌人,"这次也一样。"
远处传来钟声,混着雨声格外清晰。
书知言感觉胸口的疼痛突然减轻。他看着赵半仙走进殿内,注意到对方腰间别着一根金线。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你是……"
"嘘。"赵半仙冲他眨眨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赵真人突然暴起。拂尘化作一道残影,直取赵半仙咽喉。但醉汉的动作更快,手中酒坛脱手而出,在空中炸成一片酒雾。
"醉仙望月!"他大喝一声,金线从腰间飞出,与赵真人的银丝纠缠在一起。
两股力量相撞,整个大殿剧烈震动。燃烧的梁柱轰然倒塌,火星四溅。
"趁现在!"林九喊道。
三人冲向侧门。花无期扶着书知言,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撑住。"她说,"再坚持一下。"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喘着气,"我明明记得所有人的生死簿,却记不起自己的。"
她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温热的血从他袖口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殿内的打斗声越来越远。当他们终于冲出观门时,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满地的血迹。
"去哪?"林九问。
"城东。"书知言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我要去找那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
花无期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突然伸手抱住他:"答应我,这次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愣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林九咳嗽两声:"两位,要抱到什么时候?"
花无期立刻松开手,脸微微发红:"就抱一会儿怎么了?"
书知言笑了笑,转身走进雨幕。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封印正在松动,金线欢快地游走在血管里。远处传来钟声,一声一声,像是催命的鼓点。
暴雨打在书知言脸上,他仰头看着乌云翻涌的天空。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你确定要去城东?"花无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现在这个样子......"
"越快越好。"书知言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泥土发出黏腻的声响,"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了。"
林九拄着刀站在一旁,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
"来不及。"书知言的声音有些发颤,"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
花无期皱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
"不是看到......"他抬起手,指尖微微发黑,"是感觉到了。就像......就像有人在我骨头里敲鼓。"
远处传来钟声,混着雨声格外清晰。书知言突然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三人跟着他的背影往城东走。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湿漉漉的灯笼在风中摇晃。
路过一家酒楼时,书知言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二楼窗边坐着个穿青衫的男人,正在自斟自饮。那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喝酒。
"那是......"花无期刚要开口,就被书知言打断。
"别说话。"他的声音很轻,"他在等我。"
男人忽然举起酒杯,朝他们这边示意了一下。杯中的酒晃了晃,倒映着昏暗的灯光。
"要上去看看吗?"林九握紧了刀柄。
"不用。"书知言继续往前走,"他会跟来的。"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屋檐在跟踪。花无期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雨越下越大,积水漫过了他们的脚踝。经过一座石桥时,书知言突然停住了。桥洞下蜷缩着几个乞丐,正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老乞丐忽然笑了:"你们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闭嘴!"另一个乞丐狠狠瞪了老乞丐一眼。
书知言蹲下身,看着那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你见过一个戴金镯子的女人吗?"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她欠我一顿酒。"
花无期猛地抓住书知言的手腕:"别听他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老乞丐咧开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就在昨天,她还来问过路。说是要找......"
话没说完,一支弩箭突然从暗处射来,正中老乞丐的喉咙。其他乞丐尖叫着四散逃开。
"跑!"林九挥刀劈断飞来的弩箭。
更多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三人背靠背站着。书知言能感觉到金线在血管里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皮肤。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去城东。"花无期甩出两张符纸,火光照亮了周围的雨幕。
黑暗中传来冷笑:"聪明。"
书知言循着声音看去,十几个黑衣人从雨中走出。他们手中的弩弓闪着寒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
"你们是谁的人?"他向前迈了一步。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扣动了扳机。
\[未完待续\] | \[本章完\]破空声比雨声更先抵达耳膜。书知言本能地侧身,弩箭擦着脸颊飞过,在颧骨下方划开一道血口。花无期的符纸同时亮起,火光映出黑衣人脸上诡异的青铜面具。
林九的刀已经劈进最近一人的肩膀。血混着雨水喷溅出来,带着铁锈味扑在书知言脸上。他抬手抹了一把,金线从指缝间渗出,在皮肤上留下黏腻的触感。
"这次是三十七个。"花无期甩出第二张符纸,火舌舔舐着空气,"比上一批多了九个。"
书知言盯着领头黑衣人腰间晃动的铜铃。铃铛上的纹路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被针扎进骨头。他伸手去抓,却被花无期按住手腕。
"别碰。"她低声说,"那是勾魂铃。"
黑衣人突然齐声吹响骨哨。刺耳的声音让三人同时捂住耳朵,书知言的鼻血滴在青石板上,瞬间被雨水冲走。更多的脚步声从巷尾传来,整齐划一的靴子踩碎水面倒映的灯火。
"四十二个。"林九活动了下脖颈,"这次得跑。"
"不行。"书知言抓住花无期的袖子,"铃铛上有金线……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花无期瞳孔猛地收缩。她突然拽着两人往后撤,后背撞开身后的木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屋檐下的灯笼摇晃着照亮半墙血字——那是个被划掉的名字。
弩箭钉进门板的声音像暴雨打瓦。花无期反手将门闩插死:"你确定?"
"左数第七道纹路。"书知言喘着气,胸口起伏牵扯出血珠,"和我今早看见的卦象完全一致。"
林九已经掀开地板上的草席。暗格里藏着几支竹箫,箫身刻着相同的青铜纹路。他抽出一支凑近鼻尖,腐烂的血腥气直冲脑门。
"这地方不对劲。"他啐了口唾沫,"地下埋着尸体。"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三人坠入漆黑的地道,头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书知言手背擦过粗糙的砖壁,摸到凹凸不平的刻痕——是生辰八字,被利器反复刮过。
地道尽头透出微弱的蓝光。花无期突然拽住书知言:"你看那个。"
光斑映出一面铜镜。镜框上的纹路与勾魂铃如出一辙,但镜中映不出他们的身影。林九捡起地上半截枯枝扔过去,镜子立即泛起涟漪,像水面般吞没了树枝。
"这是照魂镜。"花无期声音发紧,"能照出……"
"封印。"书知言伸手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发麻,"我的金线……不是封印,是锁链。"
镜中突然浮出模糊的人影。穿玄色长衫的男人背对他们站立,腕间金线垂落如蛛丝。书知言瞳孔骤缩——那人脚边蜷缩着十几个孩童,每个人脖子上都系着勾魂铃。
"找到你了。"男人开口的声音直接震进颅骨,"这些年,我的徒弟们都想见你。"
地道顶部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花无期的符纸照亮入口——数十具尸体正顺着塌陷处滚落,都是方才追杀他们的黑衣人。他们七窍流出墨绿色脓血,脸上青铜面具已经碎裂成灰。
"师父?"书知言盯着镜中人,喉咙干涩得发疼,"我师父三年前就死了。"
"是吗?"男人抬起手,金线缠绕的指尖划过镜面,"那你脖子上的伤疤,是哪来的?"
书知言猛地扯开衣领。狰狞的疤痕蜿蜒至锁骨,正是金线穿过皮肉留下的痕迹。花无期突然捂住他的眼睛:"别看镜子!"
镜面轰然炸裂。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某个碎片闪过孟婆亭的雨夜,另一个映着城隍庙的牌匾,最大的那片里,书知言正跪在棺材前烧纸钱,泪水混着雨水砸在青石板上。
地道开始剧烈震动。书知言抓住花无期的手腕,借着蓝光看清她掌心的茧——那是握符笔磨出来的,但形状不像写字,倒像是握刀。
"你是不是……"他话未说完,头顶突然传来马蹄声。泥土簌簌落下,一缕金线从裂缝垂下来,末端系着半块玉佩。
林九的刀已经出鞘。寒光劈向金线的瞬间,远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所有尸体同时睁开眼,浑浊的眼球转向他们,喉咙里挤出尖锐的笑声。
"来不及解释了。"金线突然绷直,玉佩在雨中泛着幽光,"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