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集团三十周年庆典的邀请函烫金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许星辰将卡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自己的名字确实印在"特别嘉宾"一栏。自从新加坡仲裁案成功后，她在祁氏的地位明显提升，但这样的高层社交活动还是出乎意料。
"你确定要穿这条裙子？"林妍拎起许星辰床上那条藏蓝色丝绒连衣裙，撇撇嘴，"太保守了吧？这可是钓金龟婿的绝佳机会！"
"我不是去钓鱼的。"许星辰夺回裙子，"这是工作场合，得体最重要。"
林妍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全律所都知道祁远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上次他从新加坡回来，给你带了那套限量版法律典籍，我们其他人连根笔都没收到！"
许星辰耳根发热，低头整理裙摆。那套《国际商法经典判例》确实珍贵，全球限量发行500套，祁远却轻描淡写地说"刚好看到觉得适合你"。她没告诉林妍的是，里面还夹着一张手写纸条：「你的才华值得最好的工具。——R」
"总之，别想太多。"许星辰最终说道，"祁氏这种家族企业，继承人的婚姻多半是商业联姻。我和祁远只是工作关系。"
话虽如此，当许星辰踏入庆典现场——祁氏集团大厦顶层全景观宴会厅时，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了。厅内水晶吊灯璀璨夺目，衣着华贵的宾客三三两两交谈着，侍者穿梭其间奉上香槟和精致小点。
她一眼就看到了祁远。他站在大厅中央，一身黑色燕尾服衬得身形越发挺拔，正与几位年长者交谈。即使隔着人群，他依然如磁石般吸引着全场目光。
"许律师！"苏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递给她一杯香槟，"你今天真漂亮。"
许星辰微笑致谢。她今天特意将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线条，唯一的首饰是一对简约的珍珠耳钉，与藏蓝色丝绒裙相得益彰。
"那位是祁董事长，"苏琪压低声音，示意祁远身旁那位威严的白发长者，"老祁总平时很少露面，今天特意从瑞士飞回来。"
许星辰仔细观察祁宏业。虽然年近七十，但腰背挺直，眼神锐利，与祁远有七分相似，只是神情更为冷硬，浑身散发着久居上位者的压迫感。
正当她犹豫是否应该上前打招呼时，祁远看到了她。他微微颔首，眼神一亮，随即向身边人致歉，朝她走来。
"你来了。"祁远停在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嘴角微扬，"很适合你。"
许星辰不确定他是指裙子还是珍珠耳钉——那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首饰。还没等她回应，一位身着耀眼红裙的年轻女子突然插入他们之间。
"远哥哥！"红裙女子亲昵地挽住祁远的手臂，"祁伯伯让我来找你，说李叔叔他们到了。"
祁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李檬，好久不见。"他轻轻抽出手臂，转向许星辰，"这位是许星辰律师，我们国际法务部的特别顾问。许律师，这是李檬，李氏地产的千金。"
"你好。"许星辰礼貌地伸出手。
李檬上下打量她一番，勉强碰了碰她的指尖："哦，就是那个帮远哥哥打赢仲裁的小律师啊。"她转头对祁远撒娇，"远哥哥，祁伯伯等着呢！"
祁远看了许星辰一眼，眼中带着歉意："失陪一下。"
看着祁远被李檬拉走的背影，许星辰抿了一口香槟。苏琪在一旁尴尬地咳嗽一声："李小姐是祁董事长的...呃..."
"我明白了。"许星辰打断她，努力保持微笑，"不用解释。"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许星辰陆续被引荐给几位祁氏高管和商业伙伴。她敏锐地注意到，祁远身边始终围绕着几位年轻貌美的名媛，而祁宏业时不时向她投来审视的目光。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公司庆典，而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相亲会，而她这个"小律师"显然不在受邀的儿媳候选名单上。
"许律师，久仰大名。"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星辰转身，看到周毅端着香槟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享受这场庆典吗？"
"很棒的安排。"许星辰保持职业微笑，"祁氏三十年的成就令人印象深刻。"
"是啊，三十年。"周毅抿了一口酒，"祁董事长白手起家，将一个小贸易公司打造成商业帝国。他最看重的就是企业的...纯粹性。"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远处的祁远和李檬，"祁家需要门当户对的伴侣，延续商业血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许星辰握紧酒杯，指节发白："周总多虑了。我只是祁氏的员工，对祁总的私生活毫无兴趣。"
"是吗？"周毅轻笑，"那为什么你盯着他们看了整整十分钟？"
许星辰心头一震，没想到自己的失态如此明显。她正要反驳，全场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聚光灯打在中央舞台上。祁宏业在掌声中走上台，开始致辞。
"感谢各位莅临祁氏集团三十周年庆典..."祁宏业的声音洪亮有力，"三十年前，我从两间办公室起步，到今天全球拥有五万名员工...企业如家族，需要纯净的血脉和坚定的传承..."
许星辰站在人群边缘，感到一阵格格不入。祁宏业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强调阶级与出身，与她这样靠自身奋斗的普通人划清界限。
"...下面请我的儿子，祁氏集团现任CEO祁远上台。"
掌声中，祁远步履稳健地走上台。聚光灯下，他的侧脸如雕塑般棱角分明，黑色燕尾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
"感谢各位对祁氏的支持。"祁远的声音沉稳有力，"三十年不仅是回顾过去，更是展望未来。祁氏将继续秉持创新、专业、多元的价值观..."
许星辰注意到他说"多元"时，目光扫过全场，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特别要感谢近期为祁氏做出杰出贡献的团队成员，比如许星辰律师。她在国际仲裁案中的专业表现，为集团挽回了数亿损失..."
全场目光突然聚焦到许星辰身上。她没想到祁远会在这样的场合公开表扬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微微颔首致意。远处，祁宏业的表情明显阴沉下来。
致辞结束后，晚宴正式开始。许星辰被安排在远离主桌的位置，同桌的都是中层经理。她强迫自己专注于与邻座交谈，不去看主桌上祁远被一众名媛环绕的场景。
"许律师。"
侍者上甜点时，苏琪匆匆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祁总让我给你的。"
许星辰展开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庆典后别走，有工作要讨论。停车场见。——R」
她将纸条攥在手心，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这种私下会面只会让情况更复杂；但内心深处，她无法否认期待见到祁远的冲动。
庆典接近尾声时，许星辰婉拒了后续的酒会邀请，独自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空旷的停车场灯光昏暗，她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等很久了？"
祁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星辰转身，看到他脱了燕尾服外套，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领结微微松开，整个人比台上时放松许多。
"没有，刚到。"她保持距离，"有什么紧急工作？"
祁远轻笑："没有工作就不能见你？"
许星辰皱眉："祁总，今晚的场合很明显。你父亲为你精心安排了相亲会，我们私下见面不太合适。"
"所以你在意？"祁远上前一步，目光灼灼。
"我在意我的职业声誉。"许星辰抬头直视他，"不想被当成攀附权贵的投机者。"
祁远沉默片刻，突然伸手轻触她的珍珠耳钉："这是你母亲的？"
许星辰一怔，没想到他突然转变话题："你怎么知道？"
"猜的。"祁远收回手，"你提到过母亲早逝，这对耳钉款式很复古，不像你会自己买的。今晚是你第一次戴。"
许星辰心头微震。祁远对她的观察如此细致入微，这远超出了普通上司对下属的关注范围。
"上车吧。"祁远打开身旁奔驰车的车门，"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叫车..."
"许律师，"祁远打断她，"我们确实有工作要谈。新产品发布会的法律风险评估，记得吗？"
许星辰哑然。这确实是她负责的项目，deadline就在明天。犹豫片刻后，她上了车。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松香气，与祁远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许星辰系好安全带，突然注意到中控屏上正在播放一档播客节目——而且是极其冷门的法律分析节目。
"这是..."她凑近细听，震惊地发现这正是她大学时期参与制作的校园播客，"你怎么会听这个？这节目只在我们法学院内部流传，连订阅量都不到五百！"
祁远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是吗？我偶然搜到的。"
"第27期？"许星辰瞪大眼睛，"那是我主持的！你...你调查过我？"
祁远没有立即回答，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场。夜色中的城市灯火如流动的星河，在车窗外交织成绚丽的光带。
"第一次见面后，我查了你的公开资料。"良久，祁远才开口，声音平静，"包括学术作品和参与的校园活动。那期播客里，你关于合同法诚信原则的见解很独到。"
许星辰不知该感到被侵犯还是被恭维。祁远的"调查"显然远超常规背景调查范畴，更像是一种...刻意的了解。
"这不专业，祁总。"她最终说道。
"确实不。"祁远坦然承认，"但我从不后悔。"
这句话让车内空气骤然变得稠密。许星辰转头看向窗外，试图掩饰脸上的热度。收音机里，她年轻的声音正热情洋溢地分析着一个合同法案例，与现在车内的暧昧氛围形成奇妙反差。
祁远没有送她直接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一家24小时咖啡厅。
"发布会文件在我电脑里，需要我们一起过一遍。"他解释道，"咖啡厅比办公室更...中立。"
许星辰明白他指的是避嫌。两人在咖啡厅角落坐下，祁远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新产品发布的法律风险评估报告。他们专注地讨论着每一个潜在风险点，偶尔争论，但总能很快找到共识。
"第17页的免责条款需要更醒目。"许星辰指着屏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最新修订案对格式条款有更严格要求。"
祁远点头，快速修改着文档："有你在真好。"他随口说道，仿佛这只是最自然不过的评价，"以前法务部总是抓不住重点。"
许星辰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假装专注于手中的咖啡。凌晨一点，咖啡厅里只剩他们和昏昏欲睡的服务员。祁远合上电脑，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搞定。"他将文件发送给助理，"谢谢你陪我加班。"
"这是我的工作。"许星辰收拾包包，"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吗？"
回程的车里，两人都疲惫而沉默。许星辰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朦胧中，她感觉车停了下来，一件外套轻轻覆在她肩上。
"到了。"祁远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她的睡意。
许星辰睁开眼，发现车停在她的公寓楼下。祁远的外套——那件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西装外套——正搭在她肩上。
"谢谢。"她脱下外套还给他，"晚安，祁总。"
"星辰。"祁远突然叫住准备下车的她，"今晚的事...我很抱歉。"
"什么事？"
"我父亲安排的相亲秀。"祁远的目光在夜色中格外深邃，"那不是我的意思。"
许星辰站在车门外，夜风吹散了她盘起的长发，几缕发丝拂过脸颊："没关系，我理解。家族企业有它的...规矩。"
"规矩可以改变。"祁远的声音坚定，"重要的是我想要什么。"
这句话悬在两人之间的夜色中，沉甸甸的，充满未言明的可能性。许星辰心跳如鼓，不敢深思其中的含义。
"晚安，祁远。"她最终只是轻声道别，转身走进公寓大楼。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祁远才驱车离开。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跟上，里面坐着向祁宏业汇报的周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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