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落下的刹那,溶洞突然剧烈摇晃,钟乳石上的水珠噼里啪啦砸落,水晶里冻着的魂魄齐齐发出嘶吼。江壹霖只觉眉心像被烙铁烫过,血莲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那光里裹着细碎的黑纹,竟不是佛门的慈悲力,而是比焚仙咒更烈的魔焰,舔舐着周围的天罗符,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是……”玉帝掌心的金光顿在半空,他身后的瑶池圣母突然攥紧了袖帕,指尖掐出的法诀泛着青气。
江壹霖低头看向自己的元神,那些被佛骨灰染黑的地方正顺着裂痕渗进魂体,原本洁净的光晕里浮现出盘绕的魔纹,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噬仙咒”。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灵山藏经阁见过的残卷,说上古时期有魔族用佛骨为器,养出能吞噬仙元的“莲魔”,当时只当是神话,此刻魔焰舔过元神的灼痛感却无比真实。
水晶里的天将突然剧烈挣扎,镇魂钉周围渗出暗红的血珠,在水晶壁上汇成模糊的字迹:“瑶池采幽冥骨,混灵山莲蕊,捏你元神……”话音未落,焚仙咒突然暴涨,天将的魂魄被紫火裹住,却仍嘶哑地喊:“血莲是锁魔印!你本就是魔胎——”
“放肆!”瑶池圣母突然开口,声音尖利得像碎裂的玉簪,“区区叛魂也敢污蔑天庭!”她袖中飞出一道白绫,直刺水晶里的天将,却在触到水晶壁时被弹了回来,白绫边缘竟焦黑如炭。
江壹霖这才注意到,水晶周围萦绕着极淡的金光,细看竟是无数细小的梵文,与灵山莲池底的碑文同出一辙。难道是灵山的人将天将藏在此地?可若真是如此,为何要用佛骨灰混天罗符来对付自己?
追魂铃的碎片突然从石缝里滚进来,黑丝像活物般缠上他的脚踝,顺着元神往上爬。那些黑丝触到魔焰时发出惨叫,却仍顽固地往魂体深处钻,所过之处,血莲印记的红光越来越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作呕的腥气——和当年他在十八层地狱边缘闻到的魔气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江壹霖喉间发紧,“莲池的锁仙咒,追魂铃的黑丝,还有这天罗符里的佛骨灰……都是为了逼出我体内的魔气。”他看向玉帝,对方眼中的冰冷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三百年前你们私放妖魔,嫁祸天将,如今又用我的元神养魔胎,是想造出既能嫁祸灵山,又能让魔族背锅的怪物,好彻底掌控三界气脉,对吗?”
天蓬元帅突然狂笑起来,戟尖在地上划出火星:“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你看洞外——”
江壹霖转头,只见溶洞外的三界众生正对着他指指点点,几个须发皆白的老仙举着拂尘怒斥:“果然是魔族余孽!难怪能在莲池来去自如!”有魔族嘶吼:“用佛骨养魔胎,灵山和天庭都不是好东西!”更有凡人吓得跪地求饶,喊着要玉帝降雷劈死他这个“怪物”。
没人在乎真相。灵山需要一个“被污蔑”的理由来对抗天庭,魔族盼着有借口挑起战火,凡人只想要个能让他们安心的“罪魁祸首”,而玉帝和瑶池,早就算准了所有人的心思。
天罗符突然收紧,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插进元神。江壹霖感觉魂魄正在撕裂,一半被佛骨灰灼烧,一半被魔气啃噬,血莲印记彻底变黑,在眉心凝成扭曲的魔纹。他想抬手撕破天罗符,却发现指尖已浮现出尖利的黑爪,指甲缝里渗出的不是仙元,而是粘稠的黑血。
“证据确凿。”玉帝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江壹霖,你既是魔胎,便该魂飞魄散于天地之间。”他掌心的金光暴涨,将整个溶洞照得如同白昼,“今日朕便以三界共主之名,诛你这莲魔!”
金光落下的瞬间,江壹霖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魔焰的嘶鸣和元神碎裂的脆响。他想起三百年前在灵山听经,老方丈说“众生皆在局中,唯心不迷者能破局”,当时不懂,此刻才明白,原来从他被捏出元神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破局的可能。
魔焰与金光在他体内炸开,元神像被揉碎的纸鸢。弥留之际,他看见水晶里的天将闭上了眼,镇魂钉周围的梵文突然亮起,与洞外灵山的钟声共振出悠长的调子。或许灵山早就知道真相,或许他们也在等这一刻——等一个被逼成魔的“莲魔”,成为点燃三界战火的火星。
而江壹霖,终究只是枚“用完即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