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空无垠,却并非死寂。
少年玄渊踏出的第一步,便在漆黑中激起一圈淡金色的涟漪,像石子投入永夜。涟漪扩散之处,浮现出一枚枚古老星篆——那是旧天道写下的律令,字字如钉,钉住八荒六合。
苏悦牵着师尊的袖角,铃铛每响一次,便有一颗星篆碎裂,化作流萤散入虚空。
苏悦她小声数:“一颗、两颗……”数到第七颗时,前方忽然亮起一线银白。
银白之中,悬着一座倒悬的城。
城名【星垣】,乃旧天道的藏书之所,亦是律令源头。
二、城门以星辉铸成,门楣浮刻四字——
【律不可犯】
少年玄渊抬手,指尖尚未触及,四字便自行剥落,化作四道锁链,直取他咽喉。
柠黎剑出半寸,雪亮剑光将锁链斩成齑粉。
粉末却重新凝聚,凝为一本翻开的石书,悬在众人面前。
书页第一行,用雷篆写着:
“玄渊及其弟子,永为天道弃民。”
少年玄渊以剑尖挑起石书,火纹瞬间爬满纸页。
火焰中,字迹扭曲,最终化作一行新字:
“天道弃我,我便弃天。”
石书焚尽,城门自开。
门后是一条由碎星铺就的长廊,两侧悬浮无数光球——每一颗光球里,都囚着一段被抹去的上古记忆。
三、柠时以扇骨轻触最近的光球。
球面碎裂,一幕旧景倾泻而出——
少年玄渊第一次收徒。
师尊白真风雪夜里,小柠黎裹着破毯倒在太初境外,少年俯身,以指尖拂去她眉间雪:“可愿拜我为师?”
画面只持续三息,便化作光屑消散。
柠黎柠黎垂眸,指尖微颤:“原来……我并非被捡回,而是被选中。”
少年玄渊未语,只抬手覆在她发顶,像覆住一场旧雪。
四、长廊尽头,是一座琉璃穹顶。
穹顶之下,悬浮着一枚巨大的鼓——鼓面雪白,鼓身漆黑,正是【天听】真身。
鼓前,立着一位老者。
老者身披星袍,面容模糊,声音却与整个星垣同振:“帝君,你可知擅改天律,当以何罪论?”
师尊白真少年玄渊答得平静:“以新律论。”
老者抬手,鼓面自鸣。
咚——
鼓音化作实质的波纹,所过之处,八徒身影同时变得透明。
苏悦的铃铛发出不堪重负的碎响,裂纹蔓延至整个铃身。
少年玄渊反手以剑背敲在鼓沿。
鼓音骤停,波纹逆卷,尽数没入剑身。
剑身火纹暴涨,化作一只赤金火凤,直扑老者。
火风火凤穿透星袍,老者身影却如水波荡漾,散而又聚:“我即星垣,星垣即我,你如何斩得?”
少年玄渊收剑,指尖在剑锋一抹,血珠滚落。
血未落地,便化作八枚小剑,分别悬于八徒眉心。
师尊白真“斩不了你,便斩星垣。”
他轻声道,八枚小剑同时没入徒儿额间。
五、星篆长廊开始崩塌。
每一颗光球炸裂,释放出的上古记忆如潮水涌来——
柠时看见自己万琴齐喑,只为护一人;
柠逸看见自己以琴为牢,囚住天道半息;
柠蝶看见自己以身为儡,换得师尊一线生机;
柠瑶看见自己祭月而亡,尸骨化铃;
柠妤看见自己与双生妹妹永诀;
柠念看见自己一次次重启记忆,只为记住师尊;
苏悦看见自己铃碎魂散,却又在混沌火中重生。
记忆归位,八人额间同时亮起赤金剑纹。
剑纹连成一线,直指鼓面。
少年玄渊抬手,八剑合一,化作一柄巨剑,剑身铭刻新律——
师尊白真“以徒为鞘,以爱为刃,以记忆为锋。”
巨剑斩落。
鼓面无声而裂,裂口涌出璀璨星辉。
星辉之中,老者身影寸寸碎裂,最后竟化作一枚小小银铃,落在苏悦掌心。
铃身无字,唯有一道新鲜剑纹,与她额间那枚遥相呼应。
六、星垣崩塌,露出其后深邃夜空。
夜空中,一轮新日冉冉升起,色作赤金,与旧日并悬。
少年玄渊负手而立,声音散在风里:
师尊白真“旧日已坠,新日当立。”
八徒同时抬手,指尖剑纹化作八道光柱,注入新日。
新日愈发明亮,照亮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少年玄渊牵起最小的徒弟,率先踏入光路。
其余七人紧随其后。
光路尽头,有风自未来吹来,带着草木与硝烟的味道。
风里,隐约传来孩童的笑声,与清脆的铃音。
苏悦柠悦侧耳,笑弯了眼:“师尊,他们在唱我们的名字。”
少年玄渊未语,只抬手在她发顶轻轻一揉。
赤金新日悬于身后,将师徒八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支即将抵达黎明的队伍。
而在崩塌的星垣废墟里,那枚无字银铃轻轻一晃。
铃音里,藏着老者最后的低语——
老者“新律既立,旧律未亡。
老者帝君,我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