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府
玄渊府第一夜，无墙无栅，唯有一道垂花门，花是四时并开的桃荷菊梅，被春风吹得挤挤挨挨。
门槛不高，苏悦却郑重其事，抬脚前先拿鞋底蹭了蹭，像怕踩脏了谁的梦。
师尊白真“到家了。”少年玄渊轻声说。
他话音落地，府内灯火一盏盏自亮，灯罩皆用碎星炼成，光色温软，照得八张面孔都褪了风霜。
二、设宴
无桌无椅，只一方青玉台，浮在府中最大的那株桃树下。
柠时折扇一挥，琴音化蝶，蝶翅抖落酒盏八只，盏壁薄得能透出掌心温度。
柠黎以剑鞘为筷，轻敲盏沿，清越一声，盏中便涌起琥珀色的春酿——酿里漂着细碎桃花，入口先是甜，再是辣，最后一点回甘，像极了这一路走来的滋味。
少年玄渊不饮酒，只以指尖蘸了蘸，在案面写下：
【春夜宴·第一章】
字迹未干，青玉台自行生出一页玉简，将字烙入，像府邸在记自己的初生史。
三、对影
酒过三巡，桃树忽然无风自摇，落英缤纷里，走出另一个“少年玄渊”。
他仍着旧日玄青鹤氅，锁骨处却贯着雷链，链尾拖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众徒惊而未乱，手皆按兵刃。
师尊白真少年玄渊抬手示意，望向那道残影：“你本该在诛神台湮灭，怎会来此？”
残影残影微笑，声音像碎镜相击：“府主忘了吗？你允我自由。”
他抬手，腕间银铃轻响——那是苏悦方才系上的耳坠。
残影“我来赴宴，也还一物。”
残影指尖一点，雷链寸寸化光，凝为一枚漆黑棋子，落在青玉台正中。
棋子落定，府邸深处响起一声悠远鼓鸣，似在迎接自己的另一半心跳。
四、问心
鼓声里，府门无风自阖，灯火骤暗，只剩棋子幽幽发亮。
柠瑶率先伸手，指腹刚触及棋子，整个人便被拉入一方幻境——
她看见无间渊底，自己献祭魔骨、引蚀月降世的画面；画面翻转，又现太初雪原，少年玄渊以身替她受雷。
幻境尽头，是年幼的她抱着兄长尸体，朝诛神台叩首，哭着喊：“我愿成魔，换师尊无灾。”
现实中，柠瑶睁眼，掌心多了一道漆黑纹路，像棋子烙下的契约。
她抬眸，声音低却坚定：“我欠旧天一条命，但欠新天一颗心。从今往后，心归玄渊府，命由我自己。”
余徒依次伸手，各入幻境，各得一道纹路——
柠黎得剑纹，意为“护”；
柠时得琴纹，意为“和”；
柠逸得弦纹，意为“牵”；
柠蝶得丝纹，意为“引”；
柠妤得匕纹，意为“断”；
柠念得忆纹，意为“续”；
苏悦得铃纹，意为“归”。
纹路成，鼓声止。
青玉台自行升起第八道纹路，落在少年玄渊腕间——那是一枚简到极致的圆，像初生的日。
五、立府规
少年玄渊收拢五指，八道纹路同时亮起，化作一束光，冲上天幕。
光在半空炸开，凝成三行金字，悬在玄渊府上空——
【府规一：凡入我府者，不拜天，不跪命。】
【府规二：凡伤我徒者，虽远必诛。】
【府规三：凡春夜宴，岁岁必开，人齐即止。】
字成，桃树落英化作花雨，雨里响起一声婴啼。
苏悦循声看去，桃树根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襁褓。
襁褓内，婴儿额心一点赤金火纹，腕系一枚小小银铃。
柠瑶俯身抱起，婴儿对她笑，铃音与心跳同频。
柠瑶“这是……”
少年玄渊抬手，指尖轻触婴儿眉心：“新天第一春，赠我们的第九个家人。”
六、尾声
春夜宴散时，星灯一盏盏熄灭，唯有府门楣上那枚赤金印玺，仍在微微发亮。
少年玄渊抱着婴儿，率八徒立于桃树下。
风从远处来，带着草木与硝烟的味道，像极了更远的征程。
苏悦苏悦晃了晃腕间银铃，声音清脆：“师尊，下一场春夜宴，我们请谁来？”
少年玄渊垂眸，火光映入他浅色的瞳仁，像两粒小小的日。
师尊白真“请旧天。”
他轻声道，“请它来观礼——
师尊白真看它曾弃的人，如何在这府里，岁岁常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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