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的冷光刺破夜色,潘池盯着镜中自己脖颈上蔓延的蛛网纹路,指尖猛地攥紧——那纹路正顺着血管向上攀爬,与被蛊虫控制的衙役如出一辙。池水中的人脸还在念咒,韩世元的声音混在其中,像极了他验尸时说的那句“这蛊虫怕莲花血”。
“小心!”沈渡的吼声从身后炸开。潘池转身时,正见真永安公主举着半截青铜盘刺来,她瞳孔里的莲花影已铺满整个眼白,嘴角淌下墨绿色的涎水:“莲心要活祭...你的血最干净...”
沈渡挥刀格开青铜盘,刀锋与盘沿相撞的刹那,盘面上的莲花纹突然亮起红光。潘池趁机将铜镜倒扣在池边,镜背竟也刻着莲教图腾,与假公主侍卫的玉佩分毫不差。他忽然想起颜幸说过,莲教最擅“镜蛊”,能让人看见心魔所化的幻象。
“这镜子有问题!”潘池一脚将铜镜踹进池水。镜面沉入水底的瞬间,池中人脸齐齐惨叫,化作无数血色蝌蚪游向深处。而真公主眼中的莲花影也淡了些,她捂着头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抠进泥里:“她们...把我当容器...莲心需要皇室血脉才能开封...”
沈渡刚要追问,陆垂垂突然惊呼一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英王府方向燃起冲天火光,火光中飘来无数纸莲花,花瓣上用朱砂写着“莲教重临”四个大字。那些纸花落在地上便自燃起来,灰烬里钻出细小的黑虫,组成“三更屠城”的字样。
“颜幸还在城郊!”潘池猛地拔腿要跑,却被沈渡拽住。沈渡指了指池底黑木匣——方才铜镜落水后,匣子已自行打开,里面除了铜镜,还有半张泛黄的舆图,上面用银线标着莲教分坛的位置,其中一处正是颜幸追去的破庙。
“分两头走。”沈渡将舆图塞进潘池怀里,刀尖指向陆垂垂,“你带公主去太医院找颜幸留下的解毒方子,我去破庙。”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摸出个铜哨,“这是莲教召集哨,吹三声能引开低级蛊虫,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潘池刚跑出两步,突然听见池底传来敲击声。他回头时,正看见黑木匣里的铜镜又浮了上来,镜中映出破庙的景象——颜幸被铁链锁在供桌前,青铜面具人正用她妹妹的发带擦拭弯刀,刀面上刻着个“莲”字。
“颜幸的妹妹...”潘池攥紧铜哨,突然想起兰桂舟旧宅的画像——画中女子鬓边总簪着支莲花钗,与颜幸妹妹失踪前戴的那支一模一样。他打了个寒颤,转身朝破庙方向狂奔,身后池水再次翻涌,这次浮上来的,是无数只攥着银针的手。
破庙里,颜幸盯着青铜面具人手中的发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地上的墨绿色液体还在蠕动,渐渐聚成韩世元的模样,只是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人声,而是莲教的咒语。她突然注意到面具人的手腕——那里有个月牙形的疤痕,与当年拐走妹妹的人贩子一模一样。
“是你。”颜幸的声音发颤,指尖银针悄然弹出,“当年火烧莲教总坛的人,也是你吧?”
面具人轻笑一声,摘下面具的瞬间,颜幸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脸竟与兰桂舟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道蜈蚣疤。“兰桂舟是我姐姐。”女人用发带缠住颜幸的脖子,“她不肯用活人养莲心,才会被我换走身份,扔进枯井喂蛊虫。”
发带突然收紧,颜幸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她看见供桌下藏着个暗格,里面堆着数十个陶罐,每个罐口都贴着写有名字的黄符,最后一个赫然是“潘池”。而暗格深处,半枚青铜盘正闪着微光,与潘池找到的那半块恰好能拼成圆形。
就在这时,庙门被一脚踹开。潘池举着铜哨站在门口,脖颈上的蛛网纹路已爬至下颌:“放开她!”
女人挑眉看向他脖子,突然大笑起来:“原来‘莲心容器’是你。”她猛地拽断发带,发带里掉出个莲花状的蛊卵,“你以为颜幸为什么帮你?她妹妹的命捏在我手里,她每给你一根银针,就是在给你下催蛊的药!”
颜幸浑身一震,看向潘池的眼神里充满绝望。潘池却突然吹响铜哨,三声尖锐的哨音刺破夜空,陶罐里的蛊虫齐齐躁动起来,撞得罐身咚咚作响。女人脸色骤变,转身去捂陶罐的瞬间,颜幸挣脱束缚,将最后一根银针刺进她后心——那根银针,是她特意留着淬了莲教解药的。
女人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滩墨绿色的液体。暗格里的青铜盘自动飞出,与潘池怀中的半块拼合成完整的圆盘。圆盘合缝处突然渗出鲜血,在地面画出莲教的祭坛图案,而图案中心,正对着黑木匣里的那面铜镜。
潘池捡起铜镜,镜中这次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莲池底的景象——黑木匣深处,一颗跳动的心脏正裹在层层莲花瓣里,花瓣上的纹路,与他脖颈上的蛛网纹完全一致。
远处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潘池突然想起假公主的话,以及颜幸验尸时发现的共同点——所有死者的心脏位置,都有莲花状的疤痕。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不知何时已泛起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