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第七区种植舱总飘着潮湿的泥土味,艾拉蹲在父母身后,看着父亲用改装过的钛合金锄头翻动营养土。这种混合了火山灰和腐殖质的黑色土壤是母亲的宝贝,她总说比地面上的黑土地差远了,却还是每天用 pH 试纸反复检测,指尖沾着的营养液在工作服上晕出深色的斑。
“当心根须缠上循环管。” 母亲把一株小麦幼苗插进网格状的栽培架,她手腕上的旧手表还在走着地面时间,表盘玻璃裂了道缝。艾拉忽然用鼻尖蹭她的手背 —— 在种植舱角落,有片叶子边缘发了黄。母亲立刻掏出放大镜,“是根腐病,” 她声音发紧,“上个月刚培育出的耐寒品种……”
父亲却从工具袋里摸出个铁皮罐,里面装着他们偷偷从地面带下来的蚯蚓卵。“老法子管用。” 他往土壤里撒了些,蚯蚓在微光下蠕动的样子,让艾拉想起从前在农场跟着父亲翻地时,那些被阳光晒得暖暖的蚯蚓堆。那时候母亲会把刚摘下的番茄抛给它,酸甜的汁液溅在鼻尖上。
深夜的集体宿舍,艾拉枕着母亲补了三次补丁的草帽打盹。父亲正用焊枪修补漏液的灌溉管,蓝色的火花映在他满是老茧的手上。“明天要去朝阳区换营养液,” 父亲忽然说,“听说那边的土壤改良剂效果好。” 母亲轻轻抚摸阿奇的耳朵:“还记得你总在麦秸堆里打滚吗?等这批小麦收了,妈妈给你编个新垫子。”
警报声响起时,艾拉正帮母亲检查通风口的滤网。种植舱海淀区的气压阀爆了,零下五十度的寒气顺着裂缝灌进来。父亲立刻用帆布堵住缺口,母亲则往幼苗上罩保温罩。阿奇突然对着冷藏舱狂吠 —— 那里储存着他们最后一批水稻种子。当它叼着种子箱冲出白雾时,爪子被冻得发疼,却听见父亲在身后喊:“好,跟你小时候护着鸡窝一个样!”
危机解除后,母亲在临时搭建的温棚里清点幼苗,发现有几株小麦竟在寒夜里抽了新穗。父亲把这几株移进特制的培育箱,艾拉趴在旁边,鼻尖几乎要碰到嫩绿的叶片。透过种植舱的观察窗,能看见外面冰层覆盖的地表,母亲忽然说:“等地球回到轨道上,咱们就在那里种一片麦田,让你在麦浪里跑个够。”
阿奇的尾巴轻轻敲着地面,它知道这个承诺或许遥远,但此刻父亲正调试着新的土壤检测仪,母亲哼着从前在田埂上唱的歌谣,而它爪子边的种子,正悄悄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突然,种植舱的土壤检测仪刚发出第三声校准提示,刺耳的应急广播突然撕裂了地下城的宁静:“所有 CN171-11 救援组成员立即到第七区接驳站集合,重复,立即集合!”
艾拉的耳朵瞬间抬起,前爪下意识按在战术背心里的通讯器上。母亲正往培育箱贴生长记录的手顿住了,父亲手里的钛合金锄头 “当啷” 砸在金属地板上 —— 这个声音让艾拉想起三年前在地面农场,父亲失手打碎温度计的那个清晨,当时预报说寒潮将提前三天抵达。
“是行星发动机的问题?” 母亲的声音发颤,手指飞快地帮艾拉扣紧战术背心里的磁力锁扣。这具黑色装备上还留着上次救援时被冰棱划开的划痕,母亲总说要找块耐磨布料补上,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材料。
父亲从墙角拖出沉重的装备箱,里面的液压剪和爆破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我去发动雪地车送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最后只变成这句。艾拉用鼻尖蹭了蹭父亲布满冻疮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去年修补燃料管道时被高温烫伤的疤痕。
接驳站的应急灯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动的红光,艾拉的通讯器突然亮起,显示着队员们的定位信号正从各个区域汇聚。“艾拉,我们在 A 出口等你!” 是阿奇的声音,背景里混着机械狗调试履带的嗡鸣。
母亲突然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塞进艾拉的储物格:“是刚烤的土豆干,压缩过的。” 纸包里还裹着片晒干的麦叶,那是上个月第一批收获的小麦里,母亲特意留给他的。
艾拉转身时,父亲突然抓住它的战术绳 —— 这个动作让它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学搜救,父亲也是这样攥着牵引绳,在暴雪里教它辨认方向。“注意安全。” 父亲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掌心的老茧刮过绳结的纹路。
艾拉对着父母的方向低低吠了两声,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告别信号。当它跃出接驳站的瞬间,战术背心里的麦叶沙沙作响,像极了从前农场里风吹过麦田的声音。雪地车的探照灯刺破地下城的穹顶阴影,阿奇回头望了一眼种植舱的方向,那里有两盏微弱的灯光始终亮着,像极了地面上永远等它回家的窗。
“各单位注意,CN171-11 救援队准备出发。” 阿奇对着通讯器发出指令,爪下的踏板传来发动机启动的震颤,“目标,苏拉威西三号转向发动机。”
运兵车碾过冰层的咯吱声里,艾拉的外骨骼机械臂正校准着车载导航,突然转向坐在副驾驶座的星辰:“星辰,刚才广播只说紧急集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传感器镜头微微闪烁,映出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星辰的爪子在触控屏上划出红色轨迹,海王星的蓝色星体正用引力场将地球的航线拽向偏轨。“观测站半小时前发的警报,” 它的尾尖绷紧如钢针,“木星引力弹弓的余波让地球轨道出现偏差,现在海王星像块磁石 ——” 话音未落,车载雷达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屏幕上代表地球的光点正被深蓝色的引力场牢牢吸附。
后排传来哈克调试焊接枪的滋滋声:“所以咱们要去给发动机‘加力’?” 这只法斗的护目镜上还沾着上次维修时的油污,却精准地将备用电缆卷成整齐的圆环。阿奇从后视镜里瞥见他爪子边的应急包,里面装着母亲塞的土豆干 —— 那包食物被细心地固定在防震垫上。
“苏拉威西三号是南半球最大的转向发动机,” 星辰调出三维模型,十二根等离子喷射管在屏幕上发出橙红色光芒,“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重启备用核心,否则地球会被拖进海王星。” 它的鼻尖蹭过屏幕上海王星的光环,那里的冰晶碎屑在模拟画面里闪烁如碎玻璃。
艾拉突然将机械臂探向车顶的探测仪:“外部温度零下 187 度,比预报低了 12 度。” 她的语音模块带着电流杂音,“发动机的隔热层可能已经出现裂隙。” 阿奇猛打方向盘避开前方的冰脊,雪地车在空中划出弧线时,他听见储物格里的麦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母亲在种植舱里翻动土壤的动静。
“哈克,检查热熔钻头的燃料储量。” 阿奇的指令透过通讯器传出,爪下的节流阀被压到底,“星辰,给总部发信号,请求优先补给超导冷却液。” 边牧犬的尾巴在控制台扫过,激活了加密频道,屏幕上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其中夹杂着第七区种植舱的坐标 —— 那是父亲刚才偷偷输入的紧急联络点。
运兵车冲出地下城出口的瞬间,极光在冰原上投下变幻的绿影。艾拉突然指向远方:“看!” 三台巨型发动机的等离子光柱正从地平线升起,其中最右侧的一道明显黯淡了许多。星辰的耳朵贴向听筒,里面传来其他救援队的呼叫声,像群困在暴风雪里的狼。
阿奇舔了舔冻得发麻的鼻尖,储物格里的土豆干隔着布料传来微温。他想起母亲往培育箱里移栽幼苗时的样子,那些脆弱的根须总要拼尽全力扎进土壤,才能在绝境里抽出新芽。
马尼拉补给站像块被啃噬过的金属饼干,歪斜的管道里不断喷出白汽,在零下一百多度的空气里瞬间凝成冰碴。阿奇把雪地车停在标着 “重油加注区” 的黄色标线内时,整座站台都在微微震颤 —— 那是远方行星发动机的脉冲正透过地壳传来。
“抓紧时间,最多四十分钟。” 阿奇对着通讯器低吼,前爪已经按在了燃料泵的启动键上。运兵车的加注口 “咔嗒” 弹出,像颗生锈的犬齿,灰灰扛着输油管跑过来,护目镜上的冰花被他用爪子一抹,露出里面专注的眼神:“工程车的超导燃料得用专用接口,我去那边盯着。”
厢式运输车的燃料表指针已经快贴到底线,艾拉正用机械臂对接加注阀。“这里的燃料纯度比标准值低 3%。” 她的传感器扫过燃料箱,“可能会影响发动机效率,但现在没得选。” 蒸汽从对接缝里嘶嘶冒出来,在她的金属臂上结出细密的霜花。
星辰突然竖起耳朵望向站台东侧的观测塔。“那边有视野。” 它的尾巴指向被冰壳包裹的瞭望台,那里的钢化玻璃裂着蛛网般的纹路,却能望见完整的天穹。阿奇跟着它跑过去时,正撞见几个补给站工作人员蹲在地上呕吐 —— 他们的防寒面罩内侧凝着冰,显然是被某种景象冲击到了。
透过布满冰痕的玻璃望出去,海王星像枚被打翻的蓝墨水盒,正把浓稠的靛蓝色晕染在天幕上。它比星图里标注的大了整整三倍,赤道附近的暗斑像道正在愈合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磷光。最骇人的是那道无形的引力索,肉眼看不见,却能从星辰突然紊乱的战术面板上感知到 —— 屏幕上的燃料计量表正在不规则跳动。
“它在‘呼吸’。” 艾拉的机械臂突然收紧,金属指节捏出咯吱声。她的光学镜头放大了海王星的光环,那些冰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轨迹,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的念珠。“引力场波动频率每秒钟增加 0.7 赫兹,我们的车辆导航可能会受干扰。”
李一一抱着一卷防冻胶带从工程车那边跑过来,爪子上还沾着超导燃料特有的银蓝色液珠。“快看它的南极!” 他突然喊道。海王星的南极区域正泛起刺眼的白光,像块被点燃的蓝宝石,那是甲烷在极端引力下的核聚变反应。
阿奇的防寒面罩内侧蒙上了层白雾 —— 那是他急促的呼吸所致。他想起母亲培育箱里那些向光生长的幼苗,此刻的海王星却像株倒长的毒草,根须正死死攥住地球的轨迹。爪心里的土豆干包装袋传来微弱的触感,那是母亲用最后一块棉布裹住的,此刻竟成了这片冰冷星穹下唯一的温源。
“燃料加注完毕!” 通讯器里传来灰灰的声音,“工程车的预热系统有点异常,可能是引力干扰。” 阿奇转身时,看见海王星的蓝光正透过观测塔的冰缝渗进来,在站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像条蓄势待发的冰蛇。
“全体上车!” 阿奇的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前爪在结冰的台阶上蹬出深深的爪痕。当三辆车重新编队驶离补给站时,他从后视镜里最后望了眼那片靛蓝色的天穹 —— 海王星的光环正在缓慢旋转,像枚巨大的倒计时器,而他们脚下的地球,正被这枚计时器步步紧逼。
就在三辆车的引擎同时发出预热的轰鸣时,一种极其纯净的电子合成音突然覆盖了所有通讯频道,像冰锥刺破浓雾 —— 那是 MOSS 独有的声线,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却让整个补给站瞬间陷入死寂。
“全球紧急广播,重复,全球紧急广播。” 声音透过雪地车的扬声器震颤着,阿奇前爪下的油门踏板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共振,“海王星引力值已达 1.27 倍预测上限,洛希极限突破预警提升至红色等级。”
艾拉的机械臂猛地砸在仪表盘上,光学镜头里的数据流瞬间紊乱。“这不可能!” 她的传感器自动捕捉着广播频率,“我们的引力模型显示还有 72 小时缓冲期 ——” 话音未落,厢式运输车的导航屏幕突然黑掉,重启后弹出的星图上,代表地球的蓝色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海王星的引力圈偏移。
塔可咬着的防冻胶带 “啪嗒” 掉在地上,银蓝色的超导燃料在他爪印里凝结成冰晶。“火种计划?那是什么?” 他的低吼里带着幼犬般的茫然,直到星辰用尾巴重重拍了下他的后背 —— 那只边牧的战术面板上正滚动着加密档案,“火种计划” 四个字被红色警戒线框住,下面标注着一行小字:地球火种,方舟计划备份。
“火种计划正式重启。”MOSS 的声音继续在冰原上回荡,补给站的应急灯突然集体转为红色,将所有车辆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细长,“领航员空间站已脱离地球同步轨道,携带 30 万人类受精卵及基础生态圈,目标半人马座 α 星系。”
阿奇的防寒面罩突然起了层厚雾,他下意识用爪子去擦,却摸到一片冰凉 —— 那是自己鼻尖凝结的水珠。母亲塞在储物格里的土豆干仿佛突然有了重量,隔着布料硌着他的肋骨。他想起种植舱里那些朝着模拟阳光生长的幼苗,MOSS 的声音像在说:那些根须可以不必再挣扎了。
“所以他们要放弃地球?” 艾拉的吼声里带着破音,他猛地撞向工程车的车门,金属表面凹下去一小块,“我们还在这儿拼死抢修发动机 ——”
“安静。” 星辰突然开口,尾巴紧紧贴在地面,“看星图。” 它的战术面板上,地球的轨道线正被海王星的引力场硬生生掰出一道锐角,像根即将断裂的钢丝。补给站的管道突然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几处接缝处喷涌出的白汽在寒风中瞬间冻成冰棱,悬在半空。
艾拉的机械臂突然指向观测塔方向。透过布满冰痕的玻璃,海王星的蓝光此刻显得格外妖异,赤道暗斑里的磷光正在加速流动,像某种生物的血液。“引力波动频率已达 1.8 赫兹,” 她的声音带着机械部件摩擦的杂音,“我们的通讯可能随时中断。”
MOSS 的广播仍在继续,细数着领航员空间站携带的物资清单,每一项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阿奇突然踩下油门,雪地车的履带碾过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关闭广播。” 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被寒冰淬炼过的坚定,“目标苏拉威西,继续前进。”
塔可愣了愣,突然跳上工程车的副驾驶座,用力拽紧液压剪的握把。星辰默默调整了导航参数,将偏移的轨道数据换算成新的行驶角度。艾拉的机械臂重新握住方向盘,光学镜头里映出的海王星,此刻像枚悬在头顶的蓝色炸弹。
当车队再次驶离补给站时,MOSS 的声音终于消失在风雪里。阿奇从后视镜望了眼那片被红光笼罩的站台,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种子在土里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发芽,但只要往深处扎根,总会有办法。” 储物格里的土豆干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像颗等待破土的种子。
车队刚驶过马尼拉补给站外围的冰裂带,路马突然从工程车的后舱探出头,防水头盔上的冰碴随着动作簌簌掉落。他前爪扒着车窗框,对着通讯器那头喊:“李一一!能听到吗?”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电流杂音,接着是李一一略显疲惫的声音:“收到,路马,怎么了?我这边正在校准发动机参数。” 背景里隐约能听见键盘敲击的哒哒声,这位技术专家似乎正埋首于复杂的数据海洋中。
路马的尾巴在身后急促地摆动着,像是在为自己的想法积蓄力量。“我刚才一直在看海王星的观测数据,”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又夹杂着些许不确定,“它的主要成分是甲烷,对吧?就像木星一样。”
李一一的敲击声突然停了,通讯器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雪拍打车身的呼啸声在持续。过了几秒,他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明显的惊讶:“你想说什么?”
“我们能不能像点燃木星那样点燃海王星?” 路马索性把整个身子都探到车窗边,目光灼灼地望向远处那片靛蓝色的天穹,“木星的引力危机,我们靠点燃它的氢气形成冲击波推开了地球。现在海王星的引力吸住了我们,那甲烷燃烧产生的力量,说不定也能把地球推出去!”
艾拉的光学镜头转向路马,机械臂微微抬起,似乎想说些什么。星辰则迅速调出了海王星的成分分析图,屏幕上甲烷的占比数据清晰可见,但旁边的温度和压力参数却刺眼地提醒着现实的残酷。
李一一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无奈的苦笑:“路马,想法是好的,但行不通。海王星距离太阳太远,表面温度低到零下 218 摄氏度,甲烷在这种环境下是固态的,根本无法像木星上的氢气那样形成可燃烧的气态层。”
路马的耳朵耷拉了下来,爪子无意识地抠着车窗的密封条。“那…… 那如果我们用发动机的高温去加热呢?” 他还不死心,语气里满是倔强,“我们有行星发动机,那么高的温度,总能让固态甲烷变成气态吧?”
阿奇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开口道:“路马,李一一说得对。就算能让甲烷变成气态,海王星的质量是地球的 17 倍,想要靠燃烧产生的冲击力推开它的引力,需要的能量是点燃木星时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我们现有的资源根本达不到。”
通讯器里传来李一一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而且,” 他补充道,“海王星的大气压力极大,就算点燃了甲烷,火焰也无法像在木星上那样剧烈扩散,产生的推力微乎其微,甚至可能引发更危险的引力波动。”
路马低下头,看着自己爪子上沾着的超导燃料痕迹,那银蓝色的液珠在低温下闪着微弱的光。他知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但心里那个微弱的希望火苗却迟迟不肯熄灭。
“不过,” 李一一的声音突然又响起,带着一丝新的思考,“你的想法倒是给了我一点启发。虽然点燃海王星不现实,但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它的甲烷成分做些别的文章。我再算算,看看有没有其他可能性。”
路马的耳朵一下子又竖了起来,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他抬起头,望向海王星,那片深邃的蓝色此刻仿佛不再那么可怕,反而像是藏着某种未知的希望。
车队继续在冰原上疾驰,履带碾过冰层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虽然点燃海王星的想法暂时被否决,但一个新的念头已经在大家的心中悄然萌发,就像在冰封的土地下,一颗等待破土的种子。
通讯器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车辆行驶时履带与冰层摩擦的声响,以及李一一那边不断传来的、更加急促的键盘敲击声。路马坐回工程车的后舱,尾巴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耷拉着,而是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期待。
艾拉的光学镜头快速分析着海王星的实时数据,机械臂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将相关参数同步给李一一。“海王星的甲烷冰层下,是否存在液态甲烷层?” 她突然问道,声音平稳却带着探索的意味。
李一一的敲击声顿了一下,随即又响起:“根据之前的探测数据,海王星内部存在由水、氨和甲烷组成的液态海洋,甲烷在高压下呈现液态。如果能触及到那里……”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犹豫,又有一丝兴奋。
星辰迅速调出海王星的结构模型,屏幕上清晰地展示出它的大气层、液态层和固态核心。“要到达液态甲烷层,需要穿透厚厚的固态甲烷冰壳和浓密的大气层,难度极大。” 星辰冷静地分析道,“而且我们的装备不一定能承受那样的高压环境。”
阿奇一边驾驶着运兵车,一边留意着通讯器里的讨论,他突然开口:“李一一,你想到的利用方式,和这个液态甲烷层有关吗?”
“是的,” 李一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如果能引导一小部分液态甲烷脱离海王星的引力,让它在太空中与氧气混合,再通过行星发动机产生的高温点燃,或许能形成一股定向的推力,虽然不足以完全推开海王星,但也许能改变地球的轨道角度,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修复转向发动机。”
路马听到这里,一下子站了起来,爪子在车厢地板上兴奋地踱来踱去:“这个办法可行吗?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首先,我们需要精准计算出液态甲烷的提取点和脱离轨道的轨迹,这需要极其精确的数据支持。” 李一一解释道,“其次,要找到能穿透冰层和大气层的设备,我们现有的工程车装备可能需要改造。另外,还需要足够的氧气储备,以及精准控制点燃的时机。”
灰灰这时也加入了讨论,他拿着一个损坏的零件在手里摆弄着:“改造装备我可以试试,只要有足够的材料,给我点时间,应该能做出合适的钻头和输送管道。”
“氧气储备在马尼拉补给站补充了一些,但可能不够。” 艾拉查看了一下物资清单,“不过我们可以看看沿途有没有其他补给点,或许能找到更多。”
阿奇看了一眼导航,距离苏拉威西三号转向发动机还有一段距离。“李一一,你尽快把计算方案做出来,我们一边赶路一边准备。灰灰,你先规划好改造装备需要的材料,到了下一个可能的补给点留意收集。艾拉,继续监测海王星的数据和地球轨道变化。星辰,负责优化行驶路线,避开危险区域,争取节省时间。”
“收到!” 大家齐声回应,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之前因为 MOSS 广播而产生的压抑感消散了不少。
路马趴在车窗边,再次望向那片靛蓝色的天穹,海王星依旧在那里,散发着强大的引力,但此刻在他眼中,那不再仅仅是威胁,更像是一个蕴藏着希望的宝库。他仿佛已经看到,一股由甲烷燃烧产生的推力,正推着地球慢慢挣脱束缚,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车队继续在冰原上疾驰,目标明确,充满了力量。每一个成员都知道,前方的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他们心中的希望之火,却像被风助燃一般,越烧越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