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绷带的那天,阳光格外刺眼。
西索的指尖在我右肩的伤疤上停留了太久。那道狰狞的疤痕现在已经变成淡粉色,摸上去只比周围皮肤稍微粗糙一些。
"好了。"他声音干涩地宣布,"愈合了。♦"
我低头看了看肩膀,那里曾经有个差点要了我命的伤口。现在它成了一道普通的疤痕,就像西索在我生命中将变成一段普通的过往。
"谢谢。"我轻声说。
西索的手猛地一颤,剪刀"当啷"掉在地上。这是他一个月来第一次听到我主动开口,金色瞳孔瞬间收缩成一条细线。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像个沙漠中看到海市蜃楼的旅人。
"接下来..."他声音发紧,"有什么打算?♣"
我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期待,那种捕食者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的光芒。西索从来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他的词典里只有"掠夺"和"抛弃"。
"还没想好。"我拉好衣领,遮住那道疤。
西索立刻凑近一步,红发垂下来扫过我的脸颊:"要和我一起..."
"小甜心!"
一个活力四射的声音炸裂般打断了西索的话。比司吉像颗粉色的炮弹一样冲进房间,她今天穿着缀满宝石的蓬蓬裙,金发双马尾随着跑动一跳一跳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搂住,脸颊贴在她散发着花香的头发上。
"听说你受伤了我担心死了!"比司吉捧起我的脸左看右看,"瘦了!那个混蛋没好好照顾你是不是?"
我忍不住笑起来,眼睛不自觉地弯成月牙:"比司吉..."
这个笑容太自然了,自然到我都没意识到自己还能这样笑。直到余光瞥见西索僵硬的站姿,我才发现这是重逢以来,我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比司吉终于注意到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她眯起蓝眼睛,视线在我和西索之间转了一圈:"我打扰你们了?"
"没有。"我迅速回答,伸手整理比司吉跑乱的刘海,"我们刚好聊完。"
西索的呼吸声变重了。他死死盯着我触碰比司吉的手指,眼神像是被火烫到。我太熟悉这种表情了,那是西索发现珍贵玩具被人抢走时的模样。
"这位是比司吉·酷露佳,我的救命恩人。"我故意用轻快的语气介绍,"比司吉,这是西索,我们..."
"认识。"比司吉打断我,上下打量着西索,"就是那个让你差点死两次的混蛋?"
空气瞬间凝固。西索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几张扑克牌从袖口滑落到掌心,又被他硬生生塞回去。他的小丑妆今天画得特别浓,却遮不住苍白的脸色。
"比司吉,"我挽住她的手臂,"我们走吧。"
西索猛地抬头,红发下的眼睛睁得极大:"等等!♠"
他已经很多年没用过这种近乎恳求的语气了。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但西索什么也没说,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祝你以后百战百胜,所向披靡。"我最终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我就不多打扰了。"
这句话像把钝刀,缓慢而坚定地切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联系。三年前是他转身离开,现在轮到我了。
比司吉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西索,但她体贴地没有多问。当我迈出第一步时,西索突然冲上来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指在发抖,力道轻得我稍一挣扎就能挣脱。
"别走..."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求你...♥"
这个词从西索嘴里说出来如此荒谬,以至于我差点笑出声。求?西索什么时候学会求人了?他从来都是掠夺者,是站在高处俯视众生的疯子。
我轻轻抽出手腕,没有看他震惊的表情:"再见,西索。"
比司吉挽着我走出房间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东西砸在墙上的闷响,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比司吉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但我只是对她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
"想吃草莓蛋糕吗?"我问,"我请客。"
"当然要!"比司吉立刻眉开眼笑,"不过得先去逛街!你现在的衣服丑死了,简直是对我审美的侮辱!"
我们沿着阳光灿烂的走廊越走越远,身后的房间里,隐约传来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声。但很快,这些声音就被比司吉欢快的唠叨淹没了。
踏出天空竞技场大门时,一阵温暖的风迎面吹来,扬起我的头发。我深吸一口气,闻到远处面包店飘来的香气,闻到比司吉头发上的花香,闻到自由的味道。
右肩的疤痕微微发痒,我伸手挠了挠,突然发现那里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像是新生的藤蔓缠绕着旧伤生长。这个发现让我笑得更开心了。
"笑什么呢?"比司吉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挽紧她的手臂,"只是觉得,活着真好。"
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投下两个紧紧依偎的影子。而在我身后很远的地方,在某个阴暗的房间里,一张染血的红心A扑克牌静静地躺在地上,无人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