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切进房间,金色的光线在地板上投下窗框的影子,像一道冰冷的牢笼。这光线一点都不暖和,反而带着种刺入骨髓的寒意,把整个房间照得透亮。
苏晚星猛地睁开眼,头痛欲裂,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敲过。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陌生的景象。巨大的意大利手工床上铺着触感细腻的真丝床单,价值不菲的抽象艺术画挂在对面墙上,冷色调的装饰让整个空间显得空旷又压抑。
这不是她的卧室。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上穿着一件丝滑的黑色睡衣,料子好得不像话,却不属于她。记忆像是断裂的胶片,碎片式地闪回——昨晚在苏家书房签下的协议,陆廷州冰冷的眼神,还有他那句"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心脏猛地一缩,苏晚星几乎是弹坐起来。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冻得一个哆嗦。她冲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往外看。外面是一个巨大的花园,修剪整齐的草坪,碧蓝的游泳池,甚至还有一个网球场。这是陆廷州的别墅,她在财经杂志上见过照片。
他真的把她带来了。像个物件一样,打包带走。
"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中年女人推着餐车走进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苏小姐,早上好。陆先生吩咐我送早餐过来,请问您想先用餐还是先洗漱?"
苏晚星转过身,紧紧盯着那个佣人,声音因为刚刚睡醒而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我不吃,让陆廷州来见我。"
佣人脸上的笑容不变,不卑不亢地回答:"抱歉苏小姐,陆先生正在忙。他吩咐您先洗漱用餐,等处理完事情自然会来看您。"
"忙?"苏晚星冷笑一声,快步走到餐车前,猛地抬手一挥。碗碟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牛奶、面包、煎蛋散落一地,狼藉不堪。"告诉陆廷州,我不是来这里度假的!让他立刻、马上过来见我!"
佣人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镇定。她弯腰默默地开始收拾:"苏小姐,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陆先生。在他来之前,我先帮您清理一下,然后重新准备早餐。"
苏晚星站在一旁,胸口剧烈起伏,却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摔东西又能怎么样呢?就能改变现状吗?就能把苏家变回来了吗?
佣人收拾完残局,安静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剩下苏晚星急促的呼吸声。她走到床头柜旁,想要拿手机给父母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不在身上。这时,她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份文件,正是昨晚她签的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副本。
苏晚星拿起来,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她翻开文件,目光死死盯着那行"乙方需无条件满足甲方一切合理要求,直至甲方主动解除协议"的条款。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刀子,凌迟着她的尊严。
"无条件满足..."她低声重复着,突然感到一阵荒谬的愤怒。她猛地将协议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还不解气,又上前几步,用脚使劲踩着,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些屈辱的字句踩碎。可协议的纸张质量太好,任凭她怎么踩,也只是变了形,那些字依然顽固地存在着。
苏晚星气红了眼,蹲下身捡起纸团,用尽全力撕着。"撕拉——"纸张被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把碎片扔得满地都是,就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和骄傲。
"看来我的金丝雀睡醒了,脾气还不小。"一个冰冷嘲讽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苏晚星浑身一僵,猛地回头。陆廷州倚在门框上,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显然刚晨练完。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滴进敞开的衣领里,勾勒出性感的锁骨线条。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像冰。
"陆廷州!"苏晚星站起身,直视着他,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囚禁我吗?"
陆廷州迈开长腿走进房间,脚下故意踩着地上的协议碎片,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他一步步逼近苏晚星,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不自觉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陆廷州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他的手指力气很大,苏晚星疼得蹙眉,却倔强地不肯示弱。"囚禁?"他嗤笑一声,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苏小姐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签的是什么协议了?你可不是来做客的,你是来抵债的。"
"抵债?"苏晚星挣扎着想挣脱他的钳制,却徒劳无功。
"对,抵债。"陆廷州加重了语气,眼神里的嘲讽更深,"用你自己抵债。说难听点,"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就是我的玩物。"
"玩物"两个字像针一样狠狠扎进苏晚星的心脏。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她猛地偏过头,想要躲开陆廷州的视线。
陆廷州却不依不饶,强行扳正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怎么?不服气?想反抗?"他挑了挑眉,语气轻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苏家破产的新闻现在还挂在财经头条首页,你父母住的医院也是我安排的。你说,要是我现在撤资..."
"你!"苏晚星猛地瞪大眼睛,愤怒地看着他,"陆廷州,你卑鄙!"
"卑鄙?"陆廷州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比起你们苏家做过的事,我这点手段算什么?"
苏晚星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我们苏家做过什么?"她不明白,苏家到底哪里得罪了陆廷州,让他非要置他们于死地不可。
陆廷州却不回答,只是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他转身走到床头柜旁,目光扫过上面放着的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那是苏晚星昨晚趁陆廷州不注意,偷偷从苏家带来的,里面装着她最珍视的东西。
"这是什么?"陆廷州拿起木盒子,在手里把玩着。
"还给我!"苏晚星脸色大变,冲过去想抢回来。那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陆廷州轻松地避开她的抢夺,将盒子举到空中,另一只手打开了搭扣。盒子里的东西掉了出来——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是苏晚星十岁生日时拍的,那时苏家还很和睦,爸妈笑得一脸幸福。还有一支旧钢笔,是她爷爷留给她的遗物。
陆廷州拿起那张照片,看都没看一眼,就"撕拉"一声,将照片撕成了两半。
"不要!"苏晚星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再次扑上去。
陆廷州却像逗弄猎物一样,轻松躲闪着。他又拿起那支钢笔,看了一眼,然后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这些没用的东西,留着碍事。"
"陆廷州!"苏晚星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你混蛋!那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她冲到垃圾桶边,不顾肮脏地翻找着那支钢笔。手指被尖锐的垃圾划破了,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终于找到了那支钢笔,笔身已经有些变形。苏晚星心疼地擦拭着上面的污渍,眼泪一滴滴落在钢笔上。
陆廷州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动容。直到苏晚星哭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现在知道疼了?记住这种感觉。以后再敢不听话,就不是一支笔这么简单了。"
苏晚星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如果眼神能杀人,陆廷州恐怕已经死了千百遍。
陆廷州被她看得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看什么?不服气?"
苏晚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钢笔和撕碎的照片小心地收进盒子里。她知道,现在的她,没有资格和陆廷州抗衡。她只能忍,忍到有机会反击的那一天。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瞥见了衣帽间的方向。衣帽间的门没有完全关严,留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她看到角落里挂着一件深色的大衣。那件大衣的款式很眼熟,让她瞬间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天晚上,她开车去郊区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派对,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车子被落石砸中,翻到了路边的沟里。手机没了信号,四周一片漆黑,还下着瓢泼大雨。她被困在车里,又冷又怕,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有人砸碎了车窗玻璃,把她从车里救了出来。那是一个男人,很高大,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他脱下大衣裹在她身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一步步往山下走。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上有淡淡的雪松味,和陆廷州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当时迷迷糊糊的,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只记得他的声音很低沉,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在。"她记得那件大衣的袖口似乎有暗红色的污渍,当时她以为是泥点,现在想来,那或许是血迹。是他救她的时候受伤留下的吗?
难道三年前救她的那个人,真的是陆廷州?
这个念头一出,苏晚星的心瞬间乱了。如果他真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什么现在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她和她的家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廷州注意到苏晚星的目光一直盯着衣帽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看什么?"他厉声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苏晚星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慌忙收回目光,心脏却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她不敢问,怕听到那个让她绝望的答案,也怕这仅仅是自己的猜测。
陆廷州走到衣帽间门口,反手把门关上,隔绝了苏晚星的视线。"过来,"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苏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陆廷州推开衣帽间的门,里面的景象让苏晚星倒吸一口冷气。衣帽间大得惊人,像个小型的服装店。左边一半挂着的是她自己的衣服,都是她以前在苏家穿过的旧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平整。而右边一半,则挂满了各种崭新的名牌服饰,设计大胆暴露,一看就不是她的风格。
"看到了吗?"陆廷州指着右边的那些衣服,"从今天起,你就穿这些。"
苏晚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件近乎透明的黑色真丝睡裙。裙子的布料少得可怜,几乎遮不住什么。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害羞,是愤怒。"我不穿!这些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陆廷州走到那件睡裙前,拿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重要的是,你现在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话。让你穿什么,你就得穿什么。"
"我不穿!"苏晚星倔强地别过头。就算她现在沦为了他的"玩物",她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
陆廷州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号。"看来我的话你还是没听进去。需要我现在给医院打个电话,问问你父亲的医疗费还够不够吗?或者,要不要我让那些媒体记者去医院'关心'一下你父母?"
"不要!"苏晚星急忙阻止他,脸色苍白如纸。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父母。他们已经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陆廷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那就乖乖听话。"他把那件睡裙塞进苏晚星怀里,"换上它,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你穿好站在房间里。"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你的父母在我手里。要是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然后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苏晚星抱着手里那件轻飘飘的睡裙,站在原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屈辱、愤怒、无助、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滴在睡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缓缓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曾经那个骄傲自信的苏家大小姐,如今却要穿着这样暴露的衣服,任人摆布。
衣帽间里还挂着她自己的旧衣服,那些熟悉的布料像是在召唤她。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那是她以前最喜欢在家里穿的。
可是,一想到父母可能会因为她的固执而遭遇不测,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最终,苏晚星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颤抖着开始脱下身上的睡衣,换上那件象征着屈辱和囚禁的黑色真丝睡裙。
冰凉的丝滑料子贴在皮肤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睡裙很短,刚到大腿根,领口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想要遮掩,却发现怎么都遮不住。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陆廷州没有再进来,房间里依然安静得可怕。
苏晚星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冰凉的真皮床单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就像一只被困在奢华鸟笼里的金丝雀,看似拥有一切,却失去了最重要的自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了。陆廷州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刚才那个送早餐的佣人,佣人手里端着一套新的餐具和食物。
陆廷州的目光落在苏晚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睡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但他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波澜,像在审视一件物品。
"还算听话。"他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
佣人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识趣地退了出去。
陆廷州走到苏晚星面前,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的皮肤时,苏晚星像触电般瑟缩了一下。
"记住你的身份,苏晚星。"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穿自己的衣服。在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苏晚星咬紧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把脸扭向一边,避开他的目光。
陆廷州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收回了手。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命令她:"晚上七点,准备好共进晚餐。穿得体面一点,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没有再看苏晚星一眼。
房门再次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苏晚星缓缓滑坐在地板上,抱着双膝,将脸埋在膝盖里。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出来,她开始无声地哭泣。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浸湿了睡裙的裙摆。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陆廷州到底想对她做什么。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为什么要一边救她,一边又毁了她的人生?
无数个问题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苏晚星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衣帽间的方向。那件深色的大衣仿佛还在角落里静静地挂着,无声地诉说着三年前那个雨夜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的目光移到自己的手上,刚才翻垃圾桶时被划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痕已经结痂,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印记。
疼吗?当然疼。但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苏晚星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她知道,哭泣是没有用的。她不能就这样被打倒,为了父母,也为了查清三年前的真相,她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陆廷州,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打垮吗?你错了。我苏晚星,就算跌到了谷底,也一定会重新站起来。到那个时候,我会让你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温暖起来,透过落地窗洒在苏晚星身上,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那片看似自由的天空。
晚餐,是吗?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到底还想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