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疯了似的往天台砸,苏晚星的裙子全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冷得她牙齿直打颤。陆廷州拽着她往天台角落跑,风声在耳边嘶嚎,把说话声都刮得七零八落。天台地面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每跑一步都溅起大片水花。
"躲进去。"陆廷州的声音裹着雨水砸过来。他指着一个半人高的旧水箱,锈迹斑斑的铁皮在狂风里哐当作响。苏晚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塞进了水箱和墙壁之间的空隙。地方小得可怜,她只能缩着肩膀,后背死死贴着凉透的墙壁。
陆廷州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全没了。他弯腰看着她,眼神在风雨里显得格外亮。
"待在这里,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声,更别出来。"他声音压得很低,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很大劲才能盖过风声。苏晚星能闻到他身上烟草混着雨水的味道,还有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是他口袋里那瓶药的味道。
苏晚星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他小臂上的肌肉绷得很紧,隔着湿透的衬衫都能摸到硬邦邦的线条。她突然想起刚才在走廊看见的那道疤,像条褪色的蛇。
"那你..."
"别管我。"陆廷州打断她,动作有点粗鲁地甩开她的手,"照顾好你自己和你爸。"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
那东西小小的,硬硬的,被他捂得有点暖。苏晚星攥在手心里,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陆廷州就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开了。他站到天台中央,背对着她,狂风掀起他湿透的衬衫下摆,露出后腰紧绷的肌肉线条。
苏晚星这才摊开手。是把钥匙,黄铜的,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星"字。她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她十五岁生日时,亲手刻给那个男孩的钥匙,用来开他们藏秘密的旧木箱。后来木箱丢了,钥匙也不知所踪...
天台入口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铁门被风掀开了。几道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雨幕,在地面上晃来晃去。苏晚星赶紧缩回脑袋,屏住呼吸,把身体往水箱后面又蹭了蹭。铁皮冰凉刺骨,贴着她的脸颊,冻得她一个哆嗦。
"陆廷州先生。"一个男人的声音,很严肃,穿透雨声传过来,"我们是市检察院的,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调查。"
苏晚星悄悄把眼睛凑到水箱和墙壁的缝隙往外看。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天台门口,手里举着手电筒,光束正好打在陆廷州脸上。他站得笔直,像根没感情的柱子,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在脖颈处汇成小溪,流进敞开的衬衫领口里。
"调查什么?"陆廷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平平板板的,反而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其中一个检察官往前走了两步,手电筒的光挪到自己脸上,亮出证件:"有人举报你涉嫌非法转移资产。我们需要了解你瑞士联合银行账户里那三千万的来源和流向。"
瑞士账户?苏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昨天在陆廷州书房看到的文件,收款人地址就是那家瑞士医院。难道...
陆廷州突然轻蔑地笑了一声,在风雨里显得格外突兀:"三千万?检察官先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陆氏集团的流动资金,比这多得多。"
"我们没搞错。"另一个检察官从公文包里掏出张纸,举到陆廷州面前,"这笔钱是在苏氏集团宣布破产的第二天转出去的,收款人是瑞士日内瓦湖畔医院。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与苏氏集团的资产流失有关。"
苏晚星看见陆廷州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在手电筒光下白得吓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松开手,从湿透的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叠文件。
"既然两位这么有兴趣,"陆廷州的声音冷得像冰,"自己看吧。资金来源,转账记录,还有那家医院的收费证明,都在这里。"
他往前递文件的时候,一张白色的纸片突然从文件袋里滑出来,被狂风卷着飞了出去。那纸飞得不远,正好落在离水箱不远的积水里,摊开了。
苏晚星的心跳骤然停止。那是张账单,抬头是"市第一疗养院",下面的日期清清楚楚——三年前,她在那里疗养的那段时间。账单最下面有个小小的签名栏,签着个潦草的名字:陆廷州。
记忆像破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苏晚星的理智。她想起每个月按时出现在病房桌上的新鲜水果,想起下雨天窗外总会多一把黑色雨伞,想起她随口提过喜欢的钢琴曲第二天就会有人在楼下弹奏...原来不是父亲安排的,是他。
"这是什么?"一个检察官捡起了地上的账单,疑惑地皱起眉头。陆廷州的脸色瞬间变了,飞快地伸手去抢。
"与本案无关。"
"陆先生!"检察官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看着账单,"市第一疗养院...三年前...这和苏小姐的车祸有关吗?"
陆廷州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检察官,眼神里的狠劲让苏晚星都觉得害怕。天台上的风突然更大了,吹得水箱哗哗作响。角落里那盆文竹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青花瓷盆在积水里晃来晃去,眼看就要摔碎了。
就在这时,天台入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秦律师撑着把黑色雨伞,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金丝眼镜在手电筒光下闪着光。
"哎呀,这风雨真大。"秦律师笑眯眯地说,好像没看见眼前紧张的局面,"陆总,检察官先生,我来送点重要文件。"
陆廷州猛地转头瞪着他:"谁让你来的?"
秦律师耸耸肩,从公文包里拿出个厚厚的牛皮纸袋:"苏老先生的医疗报告,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让我赶紧交给您过目。"他说着,故意把纸袋往检察官那边递了递,"毕竟陆总是苏家的女婿,这些事当然该您操心。"
苏晚星的心沉了下去。秦律师这是故意的,他想让检察官知道陆廷州和苏家的关系。这个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检察官接过牛皮纸袋,打开翻看起来。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抬头看向陆廷州:"苏氏集团的债务重组方案...还有苏老先生的医疗费用明细...陆先生,你和苏家的关系似乎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陆廷州的脸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过了很久,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那个检察官,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我说过,苏氏的事与我无关。这些只是...朋友间的帮助。"
"朋友?"秦律师突然笑出声,"陆总真是有情有义啊。为了朋友,连自己的公司都不顾了?我可是听说,陆氏最近在谈的那个大项目,因为资金问题停滞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检察官手里的文件,"不会就是因为这三千万吧?"
陆廷州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水箱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苏晚星耳朵嗡嗡作响。他的指关节立马红了,有血丝慢慢渗出来。
"秦律师,"陆廷州的声音里染上了危险的气息,"这里没你的事,滚。"
秦律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好好,我走。不过陆总,有些账总是要算的。三年前是,现在也是。"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水箱的方向一眼,转身撑着伞慢悠悠地走了。
苏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秦律师是不是发现她了?她下意识地往后缩,后背死死贴住墙壁,手心里的钥匙硌得生疼。
两个检察官交换了个眼神。"陆先生,看来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其中一个说道,"我们需要你跟我们回检察院一趟,配合调查。"
陆廷州没说话,只是抬头往苏晚星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只是飞快的一瞥,苏晚星却觉得他好像看见了自己。他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很快又消失了,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走吧。"陆廷州突然说,声音平静得吓人。
检察官铐住他手腕的时候,苏晚星看见陆廷州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比划什么。她突然想起手心里的钥匙,那个刻着"星"字的黄铜钥匙。
脚步声渐渐远去,天台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雨呼啸的声音。苏晚星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雨水顺着水箱的缝隙滴下来,落在她手背上,冰凉刺骨。
她摊开手心,钥匙上沾了点红色的东西。是血,陆廷州的血,刚才他砸水箱时蹭到的。血珠在"星"字的笔画间凝固,像一颗小小的红豆。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苏晚星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背上。她想起陆廷州最后那个眼神,想起账单上那个潦草的签名,想起瑞士账户的收款地址...所有的碎片在脑海里拼凑起来,渐渐形成了一个让她心惊肉跳的真相。
风突然变了方向,吹得水箱后面的阴影晃了晃。苏晚星猛地抬起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天台入口处,手里拿着把黑色雨伞,金丝眼镜在远处城市灯光的映照下闪着诡异的光。
是秦律师。他没走。
苏晚星吓得屏住呼吸,赶紧缩回水箱后面,心脏疯狂地跳动,撞得肋骨生疼。她听见秦律师的脚步声慢慢走近,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出来吧,苏小姐。"秦律师的声音就在水箱外面,"我知道你在里面。"
苏晚星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她握紧手心里的钥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钥匙上的血沾到了她的手心,温热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你以为陆廷州真的是为了帮你?"秦律师嗤笑一声,脚步停在了水箱旁边,"他不过是为了赎罪罢了。三年前那场车祸,如果不是他..."
苏晚星的呼吸一滞。三年前的车祸?秦律师知道什么?
"如果不是他故意踩刹车,你父亲怎么会..."秦律师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恶意的窃喜,"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父亲这次突发重病,可不是意外。那些所谓的治疗药物里,有些'特别'的成分,可是我特意让人加进去的。"
苏晚星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她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头狠狠撞在了水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秦律师猛地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束直直照在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他脸上的笑容扭曲而狰狞,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儒雅。
"找到你了,苏小姐。"秦律师一步步逼近,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既然你听到了不该听的,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苏晚星连连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能看见秦律师手里的刀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光,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晚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秦律师冷笑一声:"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报仇!当年你父亲抢走了本该属于我家的公司,害我家破人亡!现在,我就要让你们苏家一无所有,尝尝我当年受过的苦!"他举起刀,恶狠狠地朝苏晚星刺过来。
苏晚星吓得闭上了眼睛,绝望地等待着剧痛的降临。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秦律师的惨叫声。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秦律师倒在地上,额头流着血,水果刀掉在一旁的积水里。而站在他身后的,是浑身湿透、手腕还在流血的陆廷州。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块碎掉的砖头。
"陆廷州?"苏晚星惊讶地叫出声。
陆廷州没回头,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秦律师,眼神里的狠劲让人不寒而栗。"我早就知道你不对劲。"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苏家的事,果然是你在背后搞鬼。"
秦律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陆廷州,你这个叛徒!当年若不是你帮苏家..."
陆廷州突然一脚踩在秦律师的胸口,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显然是刚才的打斗牵动了伤口。
"闭嘴。"陆廷州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再敢胡说八道,我废了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越来越近。陆廷州脸色一变,猛地转身抓住苏晚星的手。他的手心滚烫,沾着血和雨水。
"警察来了,快走!"陆廷州拽着苏晚星往天台另一侧的消防通道跑。苏晚星踉跄着跟在他身后,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带血的钥匙。
跑到消防通道门口时,陆廷州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苏晚星。他的脸上沾着血和雨水,眼神却异常明亮。
"照顾好自己。"他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苏晚星心上,"等我出来。"
他说完,没等苏晚星反应,就猛地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把她推了进去。苏晚星转身想拉住他,却只抓住了他湿透的衬衫一角。
"陆廷州!"
门在她面前砰地关上,留下她一个人站在漆黑的楼梯间里。楼下传来警笛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秦律师气急败坏的叫喊声。苏晚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手心里的钥匙硌得她生疼,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变成了暗红色。那个小小的"星"字,在黑暗中仿佛发着微弱的光。
她不知道陆廷州能不能平安出来,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必须查明真相,不仅是为了苏家,为了父亲,更是为了那个在风雨中为她挡下一切的男人。
楼梯间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当作响,外面的雨还在下,好像永远不会停。苏晚星慢慢站起身,擦掉脸上的眼泪,握紧了手中的钥匙。不管前方有多少困难,她都必须走下去。因为她知道,陆廷州在等她,等她去揭开所有的秘密,等她去还他一个清白。
苏晚星跌跌撞撞跑下消防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湿透的裙子黏在腿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睛里,刺痛得她视线模糊。手里的黄铜钥匙被攥得滚烫,那个小小的"星"字像烙铁一样印在掌心。
一楼安全出口的指示灯在黑暗中发着幽绿的光。她刚推开门,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消毒水和淡淡松木香的熟悉气息包围了她,让她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突然垮塌。
"慢点跑。"周明宇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医生白大褂的袖口沾了她胸前的雨水。男人低头看她的眼神像揉皱的纸巾,"陆总让我在这里等你。"
苏晚星的牙齿还在打颤,不是因为冷。"他...他怎么样?"声音破碎得像被风吹散的纸片。
"秦律师被控制了。"周明宇把伞倾向她那边,自己半个肩膀露在雨里,"陆总说让你先去他公寓,地址在..."他掏出手机想解锁,却被苏晚星抓住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血渍——不知是陆廷州的还是她自己的。"瑞士账户的钱到底怎么回事?"指甲掐进医生白大褂的布料里,"疗养院的账单,还有日内瓦湖畔医院...那是给我爸联系的对不对?"
周明宇握着手机的手顿住了。雨声突然变得很大,掩盖了远处隐约的警笛。他看着苏晚星失控的眼睛,喉结动了动:"苏小姐,现在最重要的是..."
"告诉我!"苏晚星猛地甩开他的手,退后半步站在雨里。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淌,混着眼泪在下巴尖汇成水珠,"三年前的车祸到底怎么回事?秦律师说的是不是真的?陆廷州为什么要帮我们?"
医生突然别过头去,看向急诊楼亮着红灯的抢救室。那里不断有穿绿衣的护士推着平车匆匆跑过。"陆总公寓的备用钥匙在门卫室,报我的名字就能取。"他把手机塞到苏晚星手里,屏幕上已经打开了导航,"别回苏氏老宅,也别联系任何人,等我消息。"
苏晚星攥着发烫的手机站在雨幕里,看着周明宇转身跑回急诊楼的背影。男人白大褂下摆被风吹得翻卷,像折翼的鸟。手机屏幕映出她惨白的脸,导航终点那个地址刺得她眼睛生疼——浅水湾别墅区,三年前那个雨夜,陆廷州把受伤的她抱上车时,车牌号就是这个小区的。
她深吸一口气,雨水呛进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手心里的钥匙硌得生疼,那个小小的"星"字仿佛在灼烧她的皮肤。苏晚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走向马路。湿透的裙子在夜风里扬起冷冽的弧度,像暗夜里悄然展开的翅。
出租车穿雨而过时,苏晚星无意瞥见后视镜里跟着的黑色轿车。她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狂跳起来。车窗外霓虹模糊,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那个黑色影子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是检察院的人?还是秦律师的同伙?
她突然想起陆廷州在天台上说的最后一句话——"照顾好自己和你爸"。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苏晚星按下窗边的按钮,让雨水灌进车里。冰冷的风掀起她湿透的头发,露出脖颈上那个浅浅的疤痕,像只失群的蝶。
司机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惊得骂骂咧咧。苏晚星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拍在仪表盘上,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去市第一疗养院,现在。"
后视镜里的黑色轿车在十字路口慢了下来。苏晚星看着雨水在车窗上画出扭曲的纹路,突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陆廷州,你以为把我藏起来就没事了吗?有些债,总要两个人一起还。
疗养院门口的樟树在风雨中疯狂摇晃。苏晚星冲进护士站时,值班护士正对着电脑打哈欠。"苏建成的病房在哪?"她抓住护士的胳膊,指节泛白。
护士被她吓了一跳,看清是她才松口气:"苏小姐?你怎么来了?你父亲今晚情况不太稳定,周医生刚打过电话..."
"他在哪?"苏晚星打断她,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302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苏晚星推开门的瞬间,脚步钉在了原地。月光透过雨雾落在病床边那个背影上,男人穿着她三年前送他的灰色羊毛衫,右手正轻轻握着父亲插满针眼的手。
听到动静,男人缓缓转过身。林墨白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衬得他脸色异常苍白。"晚星?"他声音里的惊讶听起来恰到好处,"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苏晚星死死盯着他胸前的钢笔——那是陆廷州公司的定制款,笔帽上刻着小小的L。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地板上,发出单调的声响。"我爸的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是你换的,对不对?"
林墨白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你在说什么?"他往前走了一步,灰色羊毛衫随着动作绷紧,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周医生说需要新的治疗方案,我只是帮忙联系了..."
"秦律师今天在医院天台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苏晚星往后退了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他说药里加了'特别'的成分。林墨白,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男人骤然阴沉的脸。林墨白慢慢摘下眼镜,露出那双总是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漆黑,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既然你都听见了,"他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那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他抬手捏住苏晚星的下巴,指腹冰凉粗糙。"你真以为陆廷州是什么好人?"拇指用力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