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雪

#**（一）冰魄映血**

雪冠比想象中更沉重。

我跪在临时医帐里，掌心悬在又一名重伤夜叉的伤口上方。银蓝光流从冠冕垂落的冰晶中倾泻而出，所过之处，连最顽固的深渊腐蚀都在消退。但每净化一寸，就有尖锐的寒意扎进我的太阳穴——仿佛有人拿着冰锥往颅骨里钉。

"翯溯大人...您的手在流血..."

年轻夜叉惊恐的目光落在我指尖。淡银色的神血正从皲裂的皮肤渗出，滴在地上凝成细小的冰菱。我迅速把手藏进袖中："错觉。你该休息了。"

帐外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我掀开帘子，看见远处天际线被染成不祥的紫黑色——是梦之魔神的领域正在侵蚀归离原边界。三天前，她联合另外四位魔神对璃月发动总攻。

"翯溯。"

钟离的声音裹着硝烟味从身后传来。他战甲上沾满晶化的魔神血液，腰间尘世之锁裂开一道细纹。我下意识伸手想为他疗伤，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你今天已经治疗二十七人了。"他拇指摩挲着我腕间新生的冰裂纹路，"雪冠在吞噬你的血肉。"

我想辩解，突然一阵剧咳。捂嘴的指缝间漏出冰蓝色光点——是神魄开始溃散的征兆。钟离的眼神瞬间变了，他扯下肩甲不由分说裹住我："立刻回洞天休养。"

"但伤员——"

"这是命令。"他咬字极重，岩元素在周身形成暴戾的漩涡。可当我抬头与他对视时，那双向来坚不可摧的鎏金眸里，竟晃动着近乎哀求的光。

风雪突然大了起来。我望着他眉睫上凝结的冰霜，恍惚想起玉梳觉醒那日，他吻着我指尖说："从此你痛一分，我便碎一寸。"

#**（二）烬余之诺**

当夜，我在洞天镜前看到了前线惨状。

留云借风真君折断的左翼耷拉在血泊里；移霄导天真君的鹿角被生生劈断一截；最触目惊心的是阿萍——她抱着断裂的箜篌靠在岩壁下，霓裳裙摆被血浸得看不出本色。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显出钟离独战三位魔神的画面。他贯用的岩脊已碎了大半，却仍将伤员牢牢护在玉璋屏障后方。梦之魔神的毒雾腐蚀了他半边脸颊，金褐色的神血顺着下颌线滴在胸甲上，瞬间凝结成冰。

某种决意在此刻成型。

我取下雪冠放在案上，指尖轻抚过每一根冰晶。父母残留的记忆随之苏醒——原来这顶冠冕不仅是权柄，更是祭器。当年雪帝正是以神魄为引，才封印了肆虐北境的灾厄。

"对不起。"我对冠冕轻语，也是对千里之外的那个人，"我终究要违约了。"

冰晶突然疯狂生长，将我整个包裹其中。极寒从五脏六腑开始蔓延，我却感到异样的平静。原来彻底觉醒的雪神权能是这样的——仿佛提瓦特所有的冬季都流淌在血脉里，每一片雪花都在向我低语。

当洞天结界被暴力破开时，我已化作一道冰蓝流星划向战场。

#**（三）雪焚千嶂**

战场瞬息凝固。

我降落在钟离与魔神之间的焦土上，雪冠迸发的光华让所有人睁不开眼。余光里，钟离的表情从震惊到恐惧再到暴怒，他伸手想抓我，却被突然拔地而起的冰墙阻隔。

"翯溯！"

他的怒吼引动天地震颤。但我已转身面对梦之魔神，雪冠的冰晶正在我周身构筑神装——广袖长裾如新雪铺展，每一道衣纹都流淌着古老的符文。

"半神也敢逞威？"梦之魔神讥笑，毒雾化作巨掌拍下。

我没有躲。

银蓝光流以我为中心轰然炸开，所过之处，深渊的污秽如遇烈阳的积雪般消融。伤员们的创口开始愈合，而我的皮肤正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神魄燃烧的轨迹。

"住手！！"

钟离的声音近在咫尺。冰墙被他砸得粉碎，尘世之锁的链条缠上我的腰肢。但已经晚了，雪冠的终极禁术一旦启动，唯有燃尽施术者方能停止。

我隔着纷扬的冰晶与他相望。多奇怪啊，在这生死时刻，我竟注意到他眼尾有颗很小的痣，是那日层岩巨渊为他疗伤时都不曾发现的细节。

"契约...还没结束呢。"我努力勾起嘴角，"您说过...违约要受食岩之罚..."

世界开始褪色。最后清晰的感知，是钟离突破光幕将我拥入怀中的温度。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我逐渐透明的脸颊上。

六千年的磐石，原来真的会碎。

#**（四）金石回响**

我本该消散的。

但在意识沉入永夜的前一刻，某种更为古老的力量苏醒了。

地脉在我身下绽放出巨大的金色阵图，钟离的岩元素力与我的冰魄在其中交融盘旋。雪冠突然脱离我的发丝悬到半空，开始疯狂吸收周围游离的能量——不仅是元素力，还有战场上所有生灵强烈的情感：仙人们的不舍，夜叉们的祈愿，人类士兵的呐喊...

以及钟离那近乎绝望的、震耳欲聋的——

"把她还给我！"

雪冠轰然碎裂。无数冰晶折射出璀璨极光，而在光幕中央，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重新在我胸腔凝聚。我听见父母欣慰的叹息，听见雪原上第一朵花开的轻响，最后听见的，是钟离哽咽着抵在我额头的誓言：

"以天理为证，从今往后，你的每一寸伤痛，都由我的血肉承担。"

他的神纹正在发光，某种比契约更深的联结在我们之间形成。我颤抖着抬手，发现原本透明的指尖重新凝实，而钟离右手无名指上，多了一圈冰蓝色的戒痕。

远处，失去雪冠加持的梦之魔神突然发出惨叫——她的毒雾被某种银蓝与金褐交织的力量反噬，顷刻间灰飞烟灭。

"这是...？"

"雪与岩的共鸣。"钟离抱我起身，战甲上还带着硝烟与血迹，眼神却温柔得能融化北境永冻层，"现在，我们该去结束这场战争了——以双神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