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房租？！”

“什么房租？谁带钱了？”

“导游呢？不是导游负责吗？”

“就是！凭什么让我们付钱？”

老板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点燃了玩家们压抑的恐慌和不满。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质疑和抱怨声此起彼伏。

老板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如同焊上去的面具，声音却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阴森：“导游？他晚点才来结总账。本店规矩，一天一付，概不赊欠。”他浑浊的眼珠缓缓扫过人群，如同毒蛇在挑选猎物，“怎么？各位尊贵的‘五黄桃旅游团’的贵宾…想白住？”

“我…我有纸钱！”一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新人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粗糙的黄纸冥币，哆哆嗦嗦地举起来，“这个…这个行不行？”

“蠢货！那玩意儿能顶屁用！”旁边一个烫着卷毛、满脸横肉的中年壮汉（王强）一把抢过新人手里的纸钱，粗暴地将他推了个趔趄。王强脸上带着一种混不吝的凶狠，几步冲到老板面前，将那叠冥币啪地一声拍在旁边的柜台上，粗声粗气地道：“老板！钱！收好了！” 他试图用气势压人。

老板看都没看那叠冥币，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只是这笑容里淬满了冰碴子：“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本店…只收‘银元’。” 他刻意加重了“银元”二字。

“操！你他妈耍老子？！” 王强被这轻慢的态度彻底激怒，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口浓痰狠狠啐向老板脚边，“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你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呸！”

就在浓痰落地的瞬间，整个大厅的温度骤然下降！

老板脸上那夸张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毫无感情的冰冷。他的声音也变得平板、诡异，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既然…没有银元…”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

下一秒

“呃啊——！” 凄厉短促的惨叫响起！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老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王强的身后！一只枯瘦、指甲尖长的手，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地、精准地洞穿了王强的胸膛！

“噗嗤！”

血肉被撕裂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老板的手臂猛地抽出！

“噗通…噗通…”

一颗还在微微抽搐、滴淌着滚烫鲜血的心脏，被那只枯手稳稳地抓在掌心！粘稠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嗬…嗬…” 王强双眼暴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更诡异的是，他的尸体连同喷溅出的大量血液，竟如同被地面吸收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干瘪、黯淡，最终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滩迅速干涸变色的深褐色污迹，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呕——！” 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新人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冲到墙角剧烈地干呕起来，胆汁都吐了出来。

老板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环视着面无人色的玩家们，声音恢复了滑腻：“那么…其他的客官们，打算怎么交付今天的房租呢？是用…‘银元’？”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恶意，“还是…用你们身上的‘零件’来抵？”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大厅。玩家们如同被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止了。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越收越紧。谁也不知道“银元”是什么，更没有人愿意成为下一个“零件”！

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般弥漫。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压垮所有人神经的临界点时——

“可以。”

一个清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如同冰锥刺破了凝固的恐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夜殇身上。他站在角落，身形挺拔如松，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只是无关紧要的闹剧。

游遥、游宁和于欣也震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答应这明显不可能完成的条件。

夜殇迎着老板那瞬间变得饶有兴味或者说，看猎物垂死挣扎的目光，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过，换一种支付方式。我们所有人，用‘打工’来抵房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笃定。

“打工？”老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哦？这位客官倒是…别出心裁。说说看？”

“喂！你谁呀？你他妈疯了？！” 一个玩家忍不住叫出声，“谁要打工？！你以为这是度假村吗？老子不干！”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不满和抗拒的神色。

夜殇凉凉地瞥了那个叫嚣的玩家一眼。那眼神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让那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讪讪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老板也适时地将目光投向那个玩家，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却阴森得如同九幽寒风：“看来…有人不愿意呢？” 他浑浊的眼珠死死锁定那人，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那…这位客人，你打算用什么‘特别’的方法来付账呢？嗯？” 最后一个尾音拖得极长，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那玩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下一秒，那只掏心的枯手就会出现在自己胸前！

“不不不！我愿意！我愿意打工！老板！我愿意！”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摆手，声音都变了调，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老板满意地收回目光，又缓缓扫视了一圈。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所有人都如同鹌鹑般缩着脖子，拼命点头。

“呵呵，很好。”老板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滑腻，仿佛刚才的杀意从未存在过，“那么，就这么定了。各位可以叫我林老板。” 他指了指大厅和走廊，“工作很简单：收银、记账、打扫卫生。把这里…清理‘干净’就行。” 他特意加重了“干净”二字，目光扫过那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尸体留下的那滩污迹和77号房的方向。

“干完了活儿，你们自然就有‘时间’休息了。”林老板慢悠悠地补充道，声音压低，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小心点，可别死了。”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带着恶毒的诅咒意味。

夜殇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他捕捉到了老板那微不可察的停顿和眼神里的贪婪。‘时间’？恐怕指的是‘活着’的时间。‘别死了’？是提醒，更是警告——他的‘材料’需要保持‘新鲜’。

“夜殇哥！你听见林老板最后小声嘀咕啥了吗？”游遥凑到夜殇身边，好奇又紧张地问。

“别死了。”夜殇言简意赅。

“啥？”游遥没听清。

“笨呐！”游宁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妹妹的脑门，力道不轻不重，“林老板说的是‘别死了’！在副本里开小差，错过关键信息，说了你多少遍！” 他模仿着老板的语调，带着后怕。

“哥！你又打我！”游遥捂着脑袋，气鼓鼓地瞪着她哥，作势要扑上去“报仇”。

看着这对兄妹在死亡阴影下依旧能打闹的活宝样，于欣也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许。或许，这就是他们在这个残酷世界里保持本心的方式？她看向夜殇，发现他虽然没有参与打闹，但目光落在游遥气鼓鼓的脸上时，那冰封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小遥，小宁，别闹了。”于欣出声制止，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该干活了。”她转向夜殇，眼神询问。

“嗯。”夜殇点点头，目光投向林老板分配工作的方向。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游遥拍他肩膀时未曾躲闪的瞬间，在他眼底那丝稍纵即逝的笑意中，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改变着。那长久冰封的孤寂世界，似乎被投入了几缕微弱却执拗的光。

#作者有话说: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凌𬊈大概要这个副本结束之后才会跟夜殇正式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