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走廊里弥漫着陈旧木头和淡淡血腥混合的压抑气息。四人拿着简陋的清扫工具，朝着大厅方向走去。游遥凑近夜殇，压低声音，小脸上带着担忧：“夜殇哥，我看那个柠姐看你的眼神像淬了毒似的！她会不会故意找我们麻烦啊？”她想起柠姐离开时那恶狠狠的一瞥。

夜殇脚步未停，侧脸在昏暗光线下轮廓分明，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声音平淡无波：“随她。” 前世经历的背叛与追杀，让柠姐这种程度的敌意在他眼中如同蚊蝇嗡鸣，不值一提。

“可是万一她有厉害的技能或者道具呢？”游遥还是不放心。

“大不了送她下去见阎王。”夜殇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法则，冰冷而高效。

游遥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清脆又带着点肆无忌惮的大笑：“噗——哈哈哈！夜殇哥！你、你一本正经说这种‘杀人灭口’的话，配上你这张帅脸，反差萌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放心！”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力拍了拍夜殇的胳膊，“她要真敢动歪心思，我们仨肯定帮你！我早就看那个什么柠姐不顺眼了！阴阳怪气的！”

游宁被妹妹突如其来的大笑吓了一跳，用“关爱智障儿童”般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对自家妹妹的脱线感到深深的无力。他习惯性地揉了揉额角，正想提醒游遥注意场合，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走廊上方的空间，整个人猛地僵住！

“游遥！夜殇！于欣！快抬头看！”游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

夜殇反应最快，几乎在游宁开口的瞬间就抬起了头。游遥的笑声戛然而止，和于欣一起顺着游宁指的方向望去——

入眼，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铺天盖地的猩红！

只见走廊高高的横梁上、两侧墙壁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密密麻麻地悬挂着数不清的木牌！每一块木牌都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暗红色，有的如同凝固的血液般深褐，有的则像是新鲜沾染般刺目。它们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用粗糙的麻绳系着，如同无数只猩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地俯视着下方行走的“猎物”。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怨念的阴冷气息，如同实质般从这片猩红的符海中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那是什么？！”于欣脸色微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作为医生，她对这种浓烈的“血”的气息异常敏感，胃里一阵不适。

“是许愿符。”夜殇的声音比周围的空气更冷，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符海，“数量…比我想象的多得多。” 他顿了顿，将在自己房间窗外看到的那块颜色诡异的许愿符也说了出来，并补充道：“颜色深浅不一，像是…被不同时间、不同浓度的‘染料’反复浸染过。” 他没有直接点明“血”，但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说完这些话，夜殇自己心中也微微一动。‘我居然就这么自然地说出来了…’ 放在从前，他绝不会轻易分享自己的观察和推测，尤其是对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是游遥那没心没肺的大笑驱散了阴霾？还是游宁于欣真诚的歉意消融了些许坚冰？他感到心底那层冰封的警惕，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丝缝隙。‘或许…能再相信一次？’ 这个带着陌生暖意的念头悄然划过心底，却又让他感到一丝茫然和不确定。那颗习惯了独行和算计的心，在血色的符海下，再一次产生了微妙的动摇。

“夜殇哥？夜殇哥！”游遥见夜殇说完后突然陷入沉默，眼神有些放空，连忙凑到他眼前挥手呼唤。

夜殇被她一吼，猛地回神，眼底的茫然迅速被惯有的冷冽取代：“抱歉，走神了。”

“没事没事！”游遥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我还以为你被这‘符海’摄魂了呢！吓我一跳！”她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可能是有点累。”夜殇随意找了个借口，移开目光。

“走吧，先去打扫大厅。”游宁压下心头的震撼，沉声道，“晚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弄一块下来研究。”他指了指头顶那片猩红。

于欣看着夜殇略显苍白的侧脸，又看看头顶的符海，心中忧虑更甚。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夜殇和游遥的肩膀，温声道：“走吧，一起去。小心点。”她的笑容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四人之间那股因符海带来的沉重气氛，在于欣的温和和游遥刻意搞怪的鬼脸下稍稍缓解。然而，这份短暂的轻松并未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