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过去,江宁已长成14岁的少年。
他早已知晓魏晟与逸辰夜并非亲生,却依旧一口一个“爹娘”地叫着。
魏晟对此向来反感,却也只能听之任之。
逸辰夜总爱拿这事儿打趣,笑魏晟一个大男人被唤作“娘”。
每逢这时,魏晟便会冷冷瞥他一眼,那眼神总让逸辰夜心头添堵。
这些年倒也清静,没人寻来,他们得以安稳度日。
一家三口搬到深山里,亲手盖了间屋子,虽称不上美观,却也遮风挡雨,有了个像样的家。
逸辰夜精通辨识与栽种灵药,家里从不用担心生病,他也能轻易分清百草有毒无毒,只是这点本事对魏晟似乎没什么用。
江宁体质好,成了白天外出打猎的主力。
说起来,魏晟曾是一派掌门,肚里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偏偏不擅生计,如今竟像个“主妇”般守着家,收拾卫生、发发呆,偶尔舞会儿剑。
等他做好饭,逸辰夜总只能远远看着,看魏晟和江宁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那场景总让他想起过世的爹娘——明明眼前就有“凶手”,可他却再也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了。
逸辰夜是喜欢魏晟的,而魏晟,曾经或许也对他动过心,那些过往并非全是虚情假意。
只是如今的魏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感情,几年光阴沉淀下来,他似乎早已忘了什么是爱,也再不想去爱了。
这日,逸辰夜手里捏着株灵花——那是只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稀罕物,模样极美。
他似笑非笑地走到正收拾屋子的魏晟面前:“哥哥,喜欢这个吗?”
“滚。”魏晟头也没抬,声音冷得像冰。
逸辰夜眼底暗了暗,还想再说:“哥哥不喜欢吗?这花……”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不喜欢。”魏晟直接打断,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逸辰夜心里泛起委屈,脸上却还强装无事:“不喜欢?真的假的?”
“是,”魏晟终于抬眼,冷冷地看向他,“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
“谁说的,娘亲明明最喜欢花了!”一旁的江宁抢过灵花,不由分说地往魏晟头上一插,笑嘻嘻道,“好看!”
魏晟低头看向江宁,嘴角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扬,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那笑意落在逸辰夜眼里,莫名的委屈瞬间涌上来,逼得他眼眶都红了:“嫌我恶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也不是这般傲娇的性子。”魏晟淡淡回了句。
“我可以改……”逸辰夜的声音低了几分。
“不必了,”魏晟转过身,往屋里走去,“有这功夫,不如回家看看你爹娘。我还有事。”
一句听似平淡的提醒,却像把无形的剑,狠狠刺穿了逸辰夜的胸口,疼得他半天没回过神。
后山的药田藏在一片竹林深处,青竹掩映间,几十畦药草长势正好,叶片上还沾着晨露。
逸辰夜正蹲在田埂边辨认一株罕见的紫叶参,江宁在一旁追着蝴蝶跑,忽然被一道温和的女声叫住。
“小朋友,慢点跑,当心脚下的药苗。”
江宁刹住脚,回头看见个穿青布衣裙的妇人,眉眼弯弯,正含笑看着他。
妇人身边站着个少年,身形挺拔,眉眼清俊,比江宁高出小半个头,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江宁的脸颊看。
逸辰夜闻声抬头,看清妇人面容时,指尖猛地一顿——是刘燕儿。还有她身边的少年,凌霄望舒,算算年纪,该是十五岁了。
当年的掌门,如今的敌对者。逸辰夜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将江宁往身后拉了拉。
刘燕儿似乎没认出他,依旧是那副温柔模样,柔声问:“你们也是来采药的?这片药田是我打理的,若是需要什么,不妨直说。”
“路过看看。”逸辰夜语气平淡,目光扫过凌霄望舒。少年正冲江宁笑,眼里带着几分好奇。
“我叫凌霄望舒,”少年主动开口,声音清朗,“你叫什么?看着好小,很可爱。”
江宁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叫江宁,十四啦。”
“比我小一岁呢,”凌霄望舒眼睛亮了亮,“我家就在附近,你要不要跟我玩?我知道山里哪里有甜果子。”
江宁转头看逸辰夜,眼里满是期待。
逸辰夜瞥了眼刘燕儿,见她只是含笑看着,并未反对,便点了点头:“别跑太远。”
两个半大的孩子很快混熟了,江宁跟着凌霄望舒往竹林深处跑,笑声顺着风飘过来。
刘燕儿望着他们的背影,轻声叹道:“孩子们真好,没那么多烦心事。”
逸辰夜没接话,蹲下身继续摆弄那株紫叶参。
他知道刘燕儿性情温和,当年在门派里便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可温和的皮囊下藏着什么,只有他们这些“旧人”清楚。
“先生看着面生,是刚搬到山里来的?”刘燕儿在他身边蹲下,指尖轻轻拂过一株药草的叶片,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婴儿。
“住了几年了。”逸辰夜淡淡回应,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她听出熟悉感。
“这紫叶参药性烈,需配着雪莲子中和,”刘燕儿像是没察觉他的疏离,耐心指点道,“先生若是有用,不妨挖几株,旁边那畦就有雪莲子。”
逸辰夜抬眼看向她,她的笑容依旧温柔,眼底却像蒙着层雾,看不真切。
当年她是掌门,他是下属,如今立场对立,她却能心平气和地指点他用药,是真的忘了,还是故作不知?
正想着,江宁和凌霄望舒跑了回来,手里捧着大把红果子。
“爹,望舒哥说这叫山荔枝,可甜了!”江宁献宝似的递到逸辰夜面前。
凌霄望舒也把果子往刘燕儿手里塞了几个,趁机说:“娘,我能不能跟江宁去他家玩?我想看看他家住在哪。”
刘燕儿看了眼逸辰夜,见他没反对,便笑着点头:“去吧,早些回来,别给人家添麻烦。”
逸辰夜站起身,拎起药篓:“走吧。”
路上,凌霄望舒一直跟江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他山里什么动物最凶,问他家里有没有好玩的东西。
江宁被问得兴起,拍着胸脯说:“我家有把剑,我娘舞得可好看了!”
逸辰夜脚步顿了顿,没说话。
快到屋前时,远远就看见魏晟坐在院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拿着本书在看,阳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望过来,目光在看到凌霄望舒时微微一凝,随即又恢复了淡漠。
“娘亲!”江宁欢快地喊着跑过去。
魏晟合上书,看向江宁,视线却不经意扫过跟过来的凌霄望舒,以及他身后的逸辰夜。
当看到逸辰夜药篓里的紫叶参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凌霄望舒站在院门口,好奇地打量着屋子,又看了看魏晟,小声对江宁说:“你娘……真好看。”
江宁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
魏晟像是没听见,起身往屋里走,路过逸辰夜身边时,低声问:“哪来的客人?”
“在后山认识的,”逸辰夜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望舒想跟江宁玩会儿。”
魏晟没再说话,径直进了屋。
逸辰夜望着紧闭的屋门,心里忽然有些发紧——刘燕儿和凌霄望舒的出现,会打破这深山里的平静吗?
他看了眼正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的两个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江宁还在念叨凌霄望舒要送他糖人,逸辰夜却板起脸:“以后别让他来。”
江宁懵了:“为啥?”
“不该问的别问。”逸辰夜沉声道。魏晟在灶房生火,听着这话,添柴的手顿了顿,没作声。
可到了下午,凌霄望舒竟真的来了,手里攥着两根糖人,远远就喊江宁。
逸辰夜正要拦,魏晟忽然开口:“让他进来。”
他瞥了眼逸辰夜:“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说罢转身进了屋,故意换了件宽大的灰布衫,把长发束得更紧,可那张脸在阳光下依旧白得晃眼,眉梢眼角带着天然的柔意。
凌霄望舒一进院就瞅见他,愣了愣,拽着江宁小声问:“你娘今天好像不一样……但还是好看。”
江宁刚要纠正,逸辰夜咳了声:“玩你们的去。”
两个孩子跑到屋后捉蛐蛐,凌霄望舒嘴里没闲着:“我娘说镇上的凶尸更厉害了,有修士认出,那些尸体上有‘锁魂咒’的印记。”
“锁魂咒?”江宁不懂。
“就是能把死人魂魄锁在尸体里,逼着他们行凶,”凌霄望舒压低声音,“我娘说,会这咒的人不多,早几年就该被封杀了……”
这话恰好被来寻他们的逸辰夜听见,他脸色骤变,拽着江宁就往回走:“玩够了,让他回去。”
凌霄望舒被弄得莫名其妙,临走前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魏晟,忍不住又说:“阿姨,你家真好看,我下次还来。”
“阿姨”两个字让魏晟眉头一挑,没应声。等孩子走了,他才看向逸辰夜:“锁魂咒,你想到什么了?”
“当年被灭门的血影教,就擅用这个。”逸辰夜声音发紧,“可他们不是早就……”
“或许有人留了后手。”魏晟指尖划过窗台上的灵花盆,花瓣不知何时又挺括了些,“更麻烦的是,这咒术的气息,容易引着人往咱们这边来。”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惨叫。
逸辰夜脸色一变,抓起弓箭:“我去看看。”
“别去。”魏晟拉住他,“别忘了,我们是被封杀的人,见光就死。”
可惨叫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奇怪的嘶吼。
江宁吓得躲到魏晟身后,魏晟皱眉,从墙上取下尘封的长剑:“你带江宁进地窖,我去看看。”
“不行!”逸辰夜按住他的手,“你这张脸,被认出来更麻烦!”
争执间,院门外突然撞进来个满身是血的女修士,看到魏晟时眼睛直了:“是……是你?!”
魏晟心头一沉——果然还是被认出来了。
那女修士却顾不上他,指着门外:“凶尸……好多凶尸往这边来了!”
话音未落,几道青灰色的影子已经撞开了院门,腐烂的脸上淌着粘液,直勾勾地盯着院里的人。
魏晟握紧长剑,侧头对逸辰夜低喝:“带江宁走!”
逸辰夜却没动,反而抽出腰间短刀:“要走一起走。”
阳光穿过凶尸的缝隙照进来,落在魏晟漂亮的侧脸上,映得他眼底一片冰冷。
他挥剑的瞬间,长发被风掀起,竟真像个临危的女子,可剑锋落下时的狠戾,却比谁都刚硬。
魏晟的剑风凌厉,剑气扫过之处,凶尸身上瞬间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腐臭的粘液溅落在地。
他余光瞥见那满身是血的修士僵在原地,眉头微蹙:“还愣着干什么?不想死就躲远点!”
修士猛地回神,目光却依旧胶着在魏晟身上,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师……师尊?”
“师尊”二字让魏晟挥剑的动作顿了顿。
这称呼太过遥远,遥远到他几乎以为是错觉。
他转头望去,阳光恰好落在修士脸上,洗去血污后的轮廓分明,眉眼间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清冷疏离,却依稀能看出少年时的影子。
是苏殒墨?
魏晟心头一震,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当年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沉默寡言却眼神执拗的小弟子,竟长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般挺拔。他几乎没认出来。
“你……”魏晟刚要开口,苏殒墨已经动了。
他抽出背上的长剑,剑气如虹,瞬间斩落两只扑来的凶尸,动作干净利落,显然这些年修为精进不少。
“弟子苏殒墨,见过师尊。”苏殒墨收剑而立,看向魏晟的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有难以言说的委屈,更多的却是深藏的孺慕与……旁人不易察觉的炽热。
逸辰夜在一旁看得清楚,心里警铃大作。
这小子看魏晟的眼神,分明跟自己一样。
他上前一步,挡在魏晟身侧,语气不善:“谁让你叫他师尊?”
苏殒墨冷冷瞥了逸辰夜一眼,没理会他,只专注地看着魏晟:“师尊,这些年您去哪了?弟子找了您好久。”
魏晟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江宁却从他身后探出头,脆生生地喊了句:“娘亲,这个人是谁呀?”
“娘亲?”苏殒墨的目光瞬间落在江宁身上,又转向魏晟,眉头紧紧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他知道师尊是男子,这孩子怎么会叫他“娘”?
不等魏晟解释,江宁又转向逸辰夜,拉了拉他的衣角:“爹,这个人好凶哦。”
“爹?”苏殒墨的脸色更沉了。他看向逸辰夜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敌意,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
原来师尊这些年,是跟这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在一起?
逸辰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却故意挺了挺胸脯,伸手揽住魏晟的肩膀(虽然被魏晟一把推开),扬了扬下巴:“怎么?有意见?”
“放肆!”苏殒墨的剑瞬间指向逸辰夜,“离师尊远点!”
“够了!”魏晟低喝一声,剑鞘重重敲在苏殒墨的剑身上,“没看到还有凶尸吗?要打回去再打!”
苏殒墨咬了咬牙,收回剑,却依旧警惕地盯着逸辰夜,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魏晟没再理会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看向苏殒墨:“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他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魏阳没找过你?”
提到魏阳,苏殒墨的眼神冷了几分:“找过。他说您叛出师门,是门派的敌人,让弟子杀了您。”
魏晟的心沉了沉,果然如此。
“但弟子不信。”苏殒墨的目光重新落在魏晟身上,坚定而执着,“师尊是什么样的人,弟子比谁都清楚。
魏阳说的那些话,漏洞百出,他不过是想借弟子的手,除掉您罢了。”
魏晟愣住了。
他没想到,苏殒墨竟然没有被魏阳蛊惑。
那个自称“创世神”的男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苏殒墨能在他的眼皮底下保持清醒,实属不易。
“你……”魏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又一波凶尸涌了过来,数量比刚才更多。
苏殒墨立刻道:“师尊,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先撤出去再说!”
逸辰夜也点头:“我带江宁从后门走,你们跟上。”
魏晟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凶尸,又看了看身边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走!”
一行四人兵分两路,魏晟和苏殒墨在前开路,逸辰夜带着江宁从后门突围。
一路上,苏殒墨总是有意无意地护在魏晟身侧,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那毫不掩饰的在意,让逸辰夜看得心头火起,却又碍于眼下的处境,不好发作。
江宁被逸辰夜拉着跑,还不忘回头对魏晟喊:“娘亲,你小心点!”
“知道了。”魏晟应了一声,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声“娘亲”再次刺中了苏殒墨。他忍不住问:“师尊,那孩子……”
“他叫江宁,是我和逸辰夜捡来的。”魏晟简单解释了一句,“叫习惯了,改不过来。”
苏殒墨的脸色更难看了。
捡来的孩子都能叫得这么亲热,可见这些年,他们三人的日子过得有多“和睦”。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心里的醋意像野草一样疯长。
魏阳……苏殒墨的眼神冷了下来。
不管这人想做什么,他都不会让他伤害师尊,更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师尊。
包括逸辰夜。
一场危机四伏的逃亡,因为两个人之间无声的较量,变得更加暗流涌动。
魏晟走在中间,只觉得头皮发麻,却丝毫没有察觉。
凶尸的嘶吼在身后紧追不舍,腐臭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魏晟挥剑劈开迎面扑来的青灰影子,额角渗出细汗,不是累的,是心口那股熟悉的钝痛又开始隐隐作祟。
他下意识往旁边偏了偏,避开逸辰夜并肩的位置。
方才突围时,两人手臂不经意相触,那瞬间的剧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心口,疼得他差点握不住剑。
苏殒墨眼尖,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师尊,您怎么了?”
“没事。”魏晟咬着牙否认,脚步却更快了些,刻意拉开与逸辰夜的距离。
断情丹的反噬越来越烈,这几年他靠着深山清静勉强压制,可今日一动武,又被逸辰夜这张脸晃着,旧疾便如附骨之疽般缠了上来。
逸辰夜也发现了不对劲。
魏晟方才避开他时,握剑的指节都在发白。
他心头一紧,刚想上前,就见魏晟猛地侧身,又是一剑斩落凶尸,同时低声道:“别靠近我。”
那声音里的隐忍,让逸辰夜脚步顿住。
苏殒墨不知其中关节,只当逸辰夜又想对魏晟做什么,立刻横剑挡在两人中间:“离师尊远点!”
“你懂什么!”逸辰夜急得想骂人,却见魏晟突然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
阳光透过林间缝隙落在他脸上,被一层惨白取代。
“师尊!”苏殒墨连忙扶住他。
魏晟推开他的手,喉间涌上腥甜,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他看向逸辰夜,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听不懂人话?滚远点!”
逸辰夜看着他紧抿的唇瓣泛出淡淡的红,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
他知道魏晟快撑不住了,断情丹的反噬一旦发作,可不是忍就能忍过去的。
“往这边走!”逸辰夜猛地转身,朝着密林更深处跑去,“我引开它们!”
“别去!”魏晟想阻止,可话刚出口,心口的剧痛骤然炸开,比刚才猛烈十倍。
他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溅在身前的青草上,触目惊心。
“师尊!”苏殒墨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护在身后,剑指追来的凶尸,“你先走,我断后!”
魏晟捂着胸口,疼得浑身发抖,视线却死死盯着逸辰夜远去的方向。那抹背影在林间穿梭,很快被凶尸的嘶吼淹没。
他知道逸辰夜是想让他脱身,可这混蛋就没想过,他若出事,自己……
喉间又是一阵腥甜,魏晟眼前阵阵发黑。
断情丹的毒,竟已深到这种地步。
只是看他一眼,靠近半分,就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苏殒墨一边应付凶尸,一边急声道:“师尊,我们先撤!逸辰夜他不会有事的!”
魏晟没说话,只是望着逸辰夜消失的方向,嘴角溢出的血珠顺着下巴滑落。
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总是淡漠的眼里,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恐慌。
密林深处,逸辰夜的惨叫声与凶尸的嘶吼交织在一起,隐隐传来。
魏晟猛地闭上眼,心口的剧痛与耳边的声响交织,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