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眠因为这句专业的评价而心头一热。江宴迟真的理解他想表达的东西，不只是表面的赞美。
"我..."他刚要说什么，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打开的颜料盒。几管颜料滚落，其中一管鲜红的丙烯颜料正好掉在江宴迟的皮鞋上，然后弹起来，在他浅灰色的西装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对不起！"季风眠几乎是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我马上擦干净..."
江宴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又看看季风眠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笑了。
"看来我的西装终于有理由退休了。"他轻松地说，接过季风眠递来的纸巾随意擦了擦，"别担心，这裤子本来就不太合身。"
季风眠呆住了。他预想中的责备或不满完全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这种出人意料的幽默。江宴迟的反应让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甚至忍不住跟着笑了。
"真的...很抱歉。"
"小事。"江宴迟摆摆手，"艺术家的工作环境就该有点色彩。我去换一下，你继续。"
他离开后，季风眠长舒一口气，心情奇妙地轻松起来。刚才的小意外和江宴出人意料的反应，莫名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个在商场上令人敬畏的江总，私下里竟能如此随和。
他重新投入工作，灵感出奇地顺畅。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纸上，笔尖在纸面游走的沙沙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人站在身后。
"进展不错。"江宴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居家服——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休闲裤，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
季风眠这才发现天已经暗了，自己完全忘记了时间。"几点了？"
"快七点。"江宴迟递给他一杯茶，"休息一下吧，我叫了外卖。"
晚餐是简单的中餐，两人坐在落地窗前的餐桌旁，看着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江宴迟问了他许多关于艺术创作的问题，而季风眠发现自己越来越放松，甚至开始主动分享一些创作中的趣事和挫折。
"所以你在国外时经常去临摹？"江宴迟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他。
"嗯，每周至少两次。"季风眠回忆道，"最喜欢早上去，人少，光线也好。有一次为了画《自由引导人民》的细节，我在那儿坐了整整一天，保安都认识我了。"
江宴迟笑了，"听起来像是你会做的事。"他的眼神中有种季风眠读不懂的情绪，"你对你热爱的东西总是这么...专注。"
饭后，江宴迟接了个工作电话，季风眠回到临时工作室继续完善设计。夜深了，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决定休息一下。走出书房，发现江宴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一杯威士忌在手边。
灯光下，江宴迟的侧脸线条格外分明，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微微皱眉的样子有种专注的魅力，让季风眠忍不住驻足观看。
几乎是下意识的，季风眠退回书房，拿出速写本，迅速勾勒起这个场景——江宴迟在暖黄灯光下的侧影，微蹙的眉头，握着酒杯的修长手指。他画得很快，生怕错过这一刻的神韵。
"还没睡？"
江宴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季风眠吓得差点跳起来，慌忙合上速写本。
"马、马上睡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把本子塞进抽屉。
江宴迟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别熬太晚，明天再继续。"他顿了顿，"我明天一早有个会议，可能很晚才回来。你自己随意，冰箱里有食材，或者可以叫外卖。"
季风眠点点头，等江宴迟回房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小心地取出那张速写，看了又看，然后藏进了钱包的夹层里。
躺在客房的床上，季风眠盯着天花板，回想这一天的种种。从灾难般的水管爆裂，到意外入住江宴迟的公寓，再到那个小小的颜料事故...一切都像是命运刻意的安排，让他看到了江宴迟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个会修水管、会为弄脏的西装开玩笑、会在深夜工作的真实的人。
窗外，城市的灯光如星辰般闪烁。季风眠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套上有股淡淡的洗涤剂香气，和江宴迟身上的味道很像。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在这里，在江宴迟的私人空间里。这个事实本身就像一场梦。而明天，当江宴迟离开后，他将独自拥有这个充满对方气息的空间几个小时...
季风眠闭上眼睛，却久久无法入睡。钱包里的那张速写像一块烧红的炭，即使隔着层层布料，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和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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