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为倚着墙,头垂得很低,发丝散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些凌乱的发丝便跟着晃动起来。
“舒舒,能抱你一会儿吗?”任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传来。
任舒云嘴角快要忍不住上扬了,但又只能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点点头。她慢慢伸出双手抱住他,可那隐藏在动作中的急切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是不是不孝,居然想笑,她根本不爱吗?真是个白眼狼啊…任舒云如此想着,多是自嘲。
任为的下巴抵在任舒云的肩膀上,任舒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脖颈,酥酥麻麻的。他的气息将自己环绕,好像她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了。
“舒舒,你……真的还好吗?”
任舒云没有回应,这是小叔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是第一次的回答不好吗?是不是该说很伤心呢?
不,爱就会伤心,不爱就不会。对啊,就是不会。不爱?不不不,应该是爱的……但也不对……
……
那天的夜来得特别快。等人们回过神来,地上已经有了倒影,泛起圈圈涟漪。云来了,风也来了,但这风吹在身上却冷得让人发颤,打湿了他们的脸颊、衣裳,还有额间的碎发。
任舒云回去了。她有点饿了,在医院待了几个小时,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她一进门就没开灯,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可能就是单纯懒得开吧。衣服上的水滴在地上,任舒云换了拖鞋,可还是觉得身上粘腻腻的。但她第一件事既不是擦干身体,也不是换鞋,而是直奔冰箱而去。
在黑暗中摸索着,磕磕绊绊地走到冰箱前,想起刚才脚踝被绊了一下那股痛感,反而生出一丝愉悦。
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荡荡的,连酸奶都没有。她明明记得,家里一直都会备着酸奶的。
她一掌拍在冰箱门上——任舒云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就这么突然失控了。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确实没必要在外在伪装什么。这是她给自己找到的解释。
已经是深夜了,她很饿,想喝酸奶。任舒云又在黑暗中摸索到门口,打开门,往楼下走去。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执着,哦,以前自己就挺固执的,只不过父母总是顺着她,所以没太感受到罢了。也许是因为戴久了那副随和透明的面具,连自己都以为面具下的才是真实的自己。
雨还在下,可她没带伞,或许是忘了,但伞明明就在门口啊,怎么会忘呢,她也不清楚。
雨依旧未停,她在黑夜中漫无目的地转了许久,还真让她找到一家还未关门的便利店。
她想走进去,却意识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看到店员投来的怪异目光,任舒云理智告诉自己得先回去收拾一番再来。
可不知怎的,她的情绪倒是占了上风。她还是进去了,那个店员没法说什么。她只是全程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站在冰柜面前,酸奶的口味如此丰富。
香草、巧克力…等等,香草…巧克力,她突然就想到了棉花糖。伸出去的手猛地缩回来。
她快速拿了个别的口味,就不敢再看冰柜了。怕的不是口味,而是脑中记忆再现。
明明不爱,还是会感到恐惧吗?
真是自私又胆小啊。害怕死,害怕被看见是谁半夜湿淋淋的闯进便利店。
她掏出了钱包,哦,里面的纸币被淋湿了。任舒云从来没说过脏话,现在爆了句粗口。
还好,还好还有硬币。
很糟糕,差一角,只差一角就可以付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