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宛若毒蛇吐杏般的隐隐“嘶嘶”声。
江淮安敏锐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声响,刹那间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慌忙伸手摇醒昏睡的傅郁:
“傅郁,傅郁,醒醒。”
傅郁蹙着眉,睁开眼。
视线还没聚焦就被江淮安紧攥着胳膊向后拽。
鼻腔涌入一股极淡的硫磺味——炸药即将爆炸的危险信号。
傅郁一瞬间清醒过来,手掌下意识护住江淮安的发颤的脊骨。
他和江淮安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床上翻倒在地。
他们把床当做掩体,江淮安紧靠着床围,尾音轻地像烟:
“外面的人为什么会来炸这?”
傅郁紧握着她的手,还没等他回答。
夜色就被一道白光豁然撕裂,连带着耳边炸响一声如滚雷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黑暗中久久不绝。
高温气浪混杂着二氧化硫顺着玻璃裂缝涌入室内,漂浮在空气的上层。
江淮安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激地轻颤了一下。
傅郁拽住她的手臂,声音发紧:
“快走,去实验室。”
容不得江淮安多思虑,两人便低姿弯腰大步在方舟长廊里冲荡。
化学物质的刺鼻气息死劲往鼻腔里钻,使他们不得不用衣袖捂住口鼻。
耳边不断响起玻璃清脆的碎裂声和方舟被流弹轰炸的隆隆声。
倏地仿佛整个方舟都在震颤,让他们每一步都像走在棉花上悄有不慎就会脚步不稳摔个趔趄。
终于他们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前,傅郁推开其大门,拉着江淮安的手跨过门槛。
左手小臂青筋暴起,转身一把将门关上。
厚重的金属门重重砸在门框上发出的巨响混杂着流弹爆炸的轰震。
门外忽然传来阵阵稠密的脚步声,加杂着男人低沉的咒骂:
“该死的,tm什么也没搜到”
“只有一堆破铜烂铁”
“这还有一个房间,前来汇合,目标肯定在这。”
傅郁冷下脸,他把江淮安推到观察室的角落,旋即移向实验室的储藏间。
“咔哒”一声打开储藏室的大门,从里面迅速取出硝酸铵晶体,酒精喷雾和几根裹着铜丝的导线。
江淮安看着傅郁握着贴有“危险”标签试剂瓶,试剂瓶中的晶体和记忆中陈明时制作炸弹的物质相重合。
江淮安的指尖瞬间攥紧了衣角,声音压地极低:
“傅郁你要干什么?”
傅郁没有回头,利落地把硫酸安晶体和酒精按比例混合碾成湿粉,沉声开口:
“时间不多了,等会我去引开他们,你躲好”
江淮安快步凑上前,看着傅郁把铜线的绝缘皮剥落一端缠上铁钉,一端缠在电池上,心猛地一沉,眉头只蹙了一瞬又泄了下来:
“我信你,我陪你赌这一轮。”
她没等傅郁回应就拿过他手边的酒精往混合物上精准补喷了两下:
“湿度不够,爆炸发力会散”
“等会你来引爆炸弹,我去扯方舟里的水带,干扰他们的视线。”
“记得关灯。”
傅郁喉结滚了滚,但还没等他落下半句,江淮安便摔先一步开口道:
“我是他们的目标,你信我。”
说这话时她的瞳孔里泛着锐利的光没有丝毫的惧意和慌乱。
傅郁的嘴角毫不可查的微微向上扬起,眼底闪过一瞬的认可:
“江淮安,我真是小瞧你了”
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和男人粗鲁的叫骂:
“里面的人快开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等着老大拿你们的头祭旗。”
江淮安眼神一厉,她使劲浑身解数把置物架堵在门前为傅郁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傅郁检查好最后一根导线,用帆布包好装炸药的铁盒,转身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开始实行计划。”
他伸直手臂,关闭实验室的光源,一时间两人浸在无边的黑暗中只留下两道淡淡的剪影。
门外的撞击声越发猛烈了,门框与金属门相碰的震颤顺着地板接缝攀上江淮安的耳膜,将其一点点撕裂。
江淮安松开钳制住金属架的手,跨步躲在门边,热汗顺着额角滑落在眼睛里带来酸涩的疼。
傅郁抬眼看向江淮安即使身处黑暗中,他也能看清此时她的眼睛亮的惊人。
在第三下撞门声响起后,置物架轰然倒塌。
傅郁向江淮安示了个眼神,薄唇无声比了句:
“就是现在,跑!”
江淮安没回头只从喉咙里发出了声“嗯”。
“哐当”一声实验室的门被彻底撞开,她抬脚鞋尖狠踹向男人的裆部,旋即便伶俐地穿过男人身侧。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踹的吃痛,只见一双闪着蓝光的眸子从他身边窜了过去。
混乱的喊叫声登时在方舟阴暗的长廊里炸开:
“抓住她,目标是蓝眼睛,她就是那个女孩!”
“是!”
两个面横刀疤的男人疯狗般朝江淮安狂奔而来。
傅郁清晰分辨出江淮安逐渐朝左拐去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她已经扯下消防带,手指颤抖但迅速的拧开阀门的最大值。
清凉的水柱一瞬间宛如利剑般射向追兵的面门干扰了他们的视线,将他们与她隔绝在一层模糊的水雾中。
江淮安紧攥着水带的手开始发酸,但她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傅郁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拐角处,他左手举着一只点燃的火柴,右手握着铜丝制成的导线。
眼神冷的像冰,可颈部裸露的蓝色筋脉却异常闪烁,他低声喝了句:
“跑!”
江淮安立刻扔下水带朝远处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身后,方舟的气温逐渐升高,刹那间一阵火光在阴暗的长廊里绽放,紧接着一胜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江淮安被突然袭来的高温气流掀地踉跄,但她却没有回头。
因为她相信傅郁,相信这轮赌局他们一定会胜。
但心里还是不住地忐忑:
“傅郁你出来了吗。”
一双带有薄茧的有力大手握住江淮安右手的腕骨,一股淡淡硝烟味混合着傅郁特有的消毒水味涌入她的鼻腔。
江淮安呼吸一滞,当她转头目光正对上傅郁深邃的眉骨时,才慢慢平复下内心的慌乱:
“我们要去哪?”
傅郁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b5号观察室。”
江淮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