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木门“吱呀”推开，阿苍端着药碗跨进门槛，却撞进赵倾城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她攥着杜仰熙衣角的手指骤然收紧，藏在袖中的匕首已无声滑入手心。

“别紧张！”阿苍慌忙举起双手，药汁顺着碗沿泼洒出来，“我就是给这位小哥换药的！昨儿个在山涧边捞到他时，身上的伤口都化脓了......”他絮絮叨叨说着，忽然瞥见赵倾城腕间明黄缠枝莲纹的护甲，喉结滚动了一下，却还是没刹住话头，“姑娘，他是你什么人？这年头，愿意守着昏迷的人寸步不离的可不多见了。”

山风卷着枯叶扑进窗棂，赵倾城望着杜仰熙苍白的脸，十年前他在宫墙下舞剑的模样与眼前人渐渐重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夫君。”

阿苍手里的药碗“当啷”一声磕在桌上，瞪大了眼睛：“这......这可真是稀罕事儿！我在这山沟沟里住了半辈子，还没见过谁家娘子......”他的话被赵倾城骤然起身的动作打断。她俯身将杜仰熙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凤目中翻涌的情愫让见惯生死的猎户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是一种近乎疯魔的执着，像火焰，也像深渊。

阿苍望着赵倾城将杜仰熙的手贴在脸颊上的模样，掌心突然沁出薄汗。记忆中阿塔临终前的嘱咐如惊雷炸响——那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他，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苍儿，守着这山崖，救每一个落崖的人。等见到一男一女，穿着与咱不同的贵人衣裳...就带着他们出山。这是你的命，也是能救天下人的机缘。"

那时他蹲在阿塔病榻前，还懵懂地问："为啥是一男一女？为啥能救天下？"阿塔只是摸着他的头，咳着血沫笑："天机不可说...但阿塔算过，你若错过，这世道要遭大劫。"

此刻眼前的两人，一个身着绣金线的华服，一个腰佩雕龙玉佩，分明就是阿塔说的贵人。山风呼啸着卷过屋顶，阿苍突然觉得后颈发凉，手中的药碗险些跌落。他盯着杜仰熙染血的衣襟和赵倾城泛红的眼眶，终于明白阿塔临终前那句"见到他们，莫要犹豫"的分量——原来自己守了二十年的山崖，等的就是这一刻。